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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舊王的女兒啊,雖然曾經天真過,可她也並不愚笨。
許澄寧拍拍她的肩道:“任重而道遠啊,好好干。”
烏丹族暫時應該不會再出一個撒那了。一來剩下的部落都比較小,二來撒那等人的下場歷歷在目,他們也看到了烏珊蒙麗背後的勢力,足夠震一震蠢蠢欲動的狼子野心。
撒那等部落被拔了營,烏珊蒙麗帶著許澄寧去看新擴的領地。
撒那孟西不愧是大部落,草場一望無際,成百上千的牛羊在草原上聚成白白一團。
“從這裡,一直往那邊一個高一點的山坡,都是撒那的草場。”
烏珊蒙麗越說越恨:“阿爹受他蒙蔽,竟把他養得這麼肥!”
許澄寧遠遠眺望,清爽而源源不息的風把她的長髮送到身後。
她看見廣袤無垠的草原延伸到盡頭,與同樣廣袤無垠的湛藍天空合到一起。遠處河流蜿蜒縱橫,深藍色橫亘在碧綠的草場上,河邊聚了一群牛羊。白團團的雲朵很低,像飛上天的羊群。
在這麼寬廣無邊的地方上縱馬馳騁,自然而讓令人萌生出征服的野望。
這麼好的地方,不正是蓄養戰馬的極佳之地嗎?
她記得,在安豐的時候,就見過那兒的汗血寶馬,此馬體力甚佳,善於奔馳,是安豐作戰的上上良駒。但因為幼馬不易存活,所以她也沒能帶回來一匹。
養在這不就好了嗎?
許澄寧興奮地轉過身,對著遠處正與族人交談的烏珊蒙麗大聲呼喊。
“烏珊蒙麗!”“啊?”
烏珊蒙麗回頭與她對望,大聲回應:“怎麼啦?”
許澄寧指著腳下,笑顏燦爛。
“這塊地給我!”
“哈?”烏珊蒙麗似是不可置信,“你等等,我過去!”
她騎馬跑過來,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這塊地給我。”
烏珊蒙麗驚道:“你要這塊地幹什麼?你們漢人,不是不適應草原生活嗎?”
許澄寧笑道:“我要養馬。你給不給?不給我搶了。”
“我總得先問清楚,你為什麼要在這裡養馬?”畢竟事關領地,她也不能隨隨便便把地送人。
“草原養出來的馬壯呀。”
許澄寧昂起下巴道:“幫了你這麼大忙,要片草場不過分吧?別忘了,你是草原上第一個女頭領,領一族之長,現在不服你的人多的是,你需要時間平定,也需要盟友,這世上有能力幫你又不嫌你是女子的人,除了我,還能有誰?”
“這……”烏珊蒙麗猶豫了。
許澄寧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凡是都要做最壞打算,萬一哪天你有難,還可以到我大魏來避一避,找機會東山再起,不是嗎?”
烏珊蒙麗抿嘴,一口答應。
“好!不但把這片草場給你,還給你三百馬種,派人替你養馬,替你看著這塊地方。從今往後,我們就是盟友,你有難,你來找我;我有難,我也會去找你。”
她舉起了手掌,許澄寧一笑,抬手與她一擊,發出一聲脆響。
“女王大氣!”
烏珊蒙麗說到做到,立馬叫人往草場邊上打圍欄。
許澄寧微笑看著,轉過頭看見季連城站在身後不遠處,歪頭看著她。
許澄寧走過去道:“少將軍是大功臣,草場有你的份,等將來馬多了,我給你軍營里的騎兵每人都配上一匹可好?”
季連城看她潔白如玉的臉上笑意清淺,明朗而嬌艷,便也回以一笑。
“那就多謝許姑娘了。”
“不客氣。”
許澄寧踩著草地慢慢散步,季連城負手,與她並肩而行。
“我有個問題不明白,當初你知道你的身份,為何不回謝家?京城不能待,姑蘇總能去,謝家難道還會不要你?”
許澄寧糾正道:“是我不要他們。”
“哦——”
季連城看著她的側臉,笑中神秘:“讓我來猜猜,你是抱怨了?討厭有人頂替了你錦衣玉食、爹疼娘愛,你自己卻要過得淒風苦雨罷?”她這一身本領,壓根就不是生活幸福的人能學得到的。
許澄寧反問:“難道我不應該?”
她被丟棄一事,直接加劇了許家的悲劇,也是她幼年苦難的開始,卻讓另一個人得到了美滿幸福。
逝者的生命,活者的艱苦,還有她身上承受過的悲苦、恩情與愧疚,這種種如何償還得了?
“應該,應該。”季連城仍是玩世不恭的口氣,“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呀。”
許澄寧抬頭望他:“什麼好處啊?”
“你啊。”季連城笑道,“如果沒有這一切,世上就沒有許澄寧,而只有一個古板無趣的謝氏貴女。”
“唉。”許澄寧嘆氣,“代價太大了。”
季連城負著手,頭搖搖晃晃:“但也值得不是?你要知道,有多少名門貴子名門貴女,窮其一生,汲汲營營,都只是誰誰之子誰誰之女,誰誰的夫人。有幾個像你一樣,提到許澄寧,大家會說,「哦,那是女狀元」,而不是謝允伯的女兒;相反,提到謝允伯,大家反而會說,「哦,那是女狀元的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