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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一診脈,道是補得太過,火氣上涌,腸胃不受所致。
謝老夫人當下就狠狠扇了曹氏一巴掌:“敗家的蠢婦!一個兩個好好兒的,要什麼燕窩人參都往肚子裡灌!是沒見過好東西還是覺得府里從前薄待了你,這般上不得台面!國公府家底再富庶,也要被你敗光了!”
曹氏跪在地上嚶嚶嚶地哭,小輩們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突然啵的一聲,嬌嬌怯怯地冒出了頭。
這……
好像,不是老夫人發出來的。
謝允伯挑眉掃眼過去,見大兒子老神在在不動如山,謝容斐兄妹、謝瓊雯並幾個庶子庶女僵著身子,臉上像開了彩帛鋪子,紅一塊綠一塊紫一塊。
謝老夫人氣得指著曹氏渾身發抖,氣不過使勁渾身力氣又打了一巴掌,把她髮髻都打散了。
曹氏啊啊兩聲,躲了一躲,原本跪在腳後跟的上半身彈了兩下,噗噗兩聲,迫不及待地蹦了出來。
二老爺臉上跟個醬缸子似的。
謝允伯撣撣衣袖,懶懶嘆道:“家醜不可外揚,二弟,既是你房裡的事,你們便自己解決吧。”
說著一袖子揚到他面前,二老爺差點被撲面而來的臭氣熏暈過去。謝允伯卻負著一手,另一手左扇扇右扇扇,閒步出去了。
考慮到二公子,事情到底沒有鬧得太大,謝老夫人只得把氣憋在心裡,略施小懲,讓兒子把媳婦帶回去了。
曹氏里子面子丟了個乾淨,不光惹了老太太厭惡,二老爺還狠狠罵了她一頓,連著幾晚都宿在妾室通房屋裡。
她心中恨恨,暗暗把帳算到了大房頭上。想到過幾天就是端陽郡主的賞花會,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就是一條計謀。
二月十一,考生進場。
小廝提著禦寒的衣物、飽腹可口的乾糧,還有手爐炭火毛毯等物什,跟著謝容斐一起來到貢院。
貢院門前已經熙熙攘攘地擠滿了各地考生,只待吉時一到院門打開,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許澄寧和李少威來得不早不晚,提著考籃等著,陸昌在一旁絮絮叨叨。
“衣服夠不夠厚啊?裡頭冷得很,凍著了不好,有沒有帶個毯子,好歹蓋一蓋……”
“阿澄你要好好吃飯啊,別寫順手了連飯都忘了吃。你不比少威兄結實,要注意著點……去年考完秋闈,你可是足足病了小半個月呢!”
他沒完沒了地說,硬給許澄寧披上了他自己的厚襖子,又塞給兩人一人十來個煮雞蛋。
許澄寧把煮雞蛋跟饅頭放在一起,考籃里除衣物外,還有一隻水囊、白饅頭、醬餅子,和邢師娘給她的一小罐子醃菜。
時辰一到,貢院門大開,衙役喝令著考生排隊接受搜身檢查。有些一看就知道是權貴之家的公子,只打了個招呼,就大剌剌地越過隊伍先進去了。
“嘁!不就是會投胎嘛!”像許多其他考生一樣,陸昌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然後鄭重地拍了拍許澄寧的肩,“澄弟,你可是長安府之光,至少要拿前十……”
話沒說完,看見許澄寧蒼白的臉色和孱弱的身子,怕說得太過,她真的不顧惜身體,連忙改口道:“考不中也沒關係,你還這么小,過幾年還可以再來!”
許澄寧哈哈笑,在他肩頭碰了一拳。
“我們要進去了,你快回吧,還能睡個回籠覺。”
陸昌哈哈笑,果真走了,遠遠朝他們揮手示意。
會試期間,城衛所負責協助禮部圍守貢院。巡城指揮使謝容鈺騎在馬上,冷冷看著考生進場,並未忽略了他二弟進去時朝他投來得意又譏諷的一眼。
他懶得理會,繼續守望著四周。餘光忽然瞧見一張有些熟悉的白淨面孔,他本能地望去,又被烏壓壓的人群擋住了。
只是驚鴻一瞥,他並未想起在哪裡見過那張臉,下屬剛好有事來稟報,他便把這事擱置了。
第30章 噩夢
許澄寧個子小,時不時被推擠到差點跌倒,幸而有李少威在身邊護著她。等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輪到他們搜身。
許澄寧有鄉試的經驗,身上已經做好了偽裝。
她小時候常餓肚子,遇見燕先生之前沒吃過幾頓飽飯,小小年紀就落下了胃病,這副身子長年纖瘦如竹。除了微鼓的臉蛋和有點肉肉的手,處處都少了少女初長成的圓潤。因此被粗粗地搜檢過也並未發現端倪。
貢院內每位考生一個號房,這個卻是行不了便宜的。哪怕王公貴族也得老老實實抽號牌對號入座。
許澄寧抽到的號房也好也壞,好在離坑號遠不會被臭味熏到,壞就壞在此處避光,陰冷得連汗毛都在打顫。
許澄寧裹緊了衣服,從考籃里拿出一個小瓷盒,挖出一點味道刺鼻的膏藥放在手心,然後使勁搓手,等把手搓得熱乎乎的,就捂在脖子兩側。
這本是盒鎮痛消腫的藥膏,還是有一回自己崴了腳燕先生給的。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這個,想起它的效用就帶上了。
她再用號房的被褥裹住雙腿,這樣墊著被褥坐上一天,夜裡睡覺被褥也不至於冷硬到叫人睡不著。
考卷是第二日發下來的。第一場考的四書五經。
許澄寧身子骨並不好,頭腦卻是天賦異稟,四書五經早已爛熟於心,這些年隨著見識的增長,每每多有新的想法。一目十行看完試題,她從容地打著腹稿,一邊慢條斯理地研磨執筆寫草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