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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澄寧自然不會說實話,只是搖頭晃腦地說:“三荊關戰役贏了,大魏勝利有望,難道不該高興?”
“許姑娘不是在憂心天下之局嗎?京城的薄元道可還在呢。”
“薄元道現在仍是叛軍之名,無法得民心,只要端王寧王肯與之放手一戰,勝算還是在大魏這邊。”
季連城哂笑:“那你覺得,這兩個王爺會如你所願嗎?”
許澄寧想了想,道:“他們本人怎麼想我不知道,但端王有高家,寧王有謝家。高謝能屹立百年而不倒,往昔平流進取,坐致公卿,今時名望在野,清貴流芳。祖宗數百年積澱下來的名聲,世家大族比誰都要看重。或許在權位之上各有心思,但大是大非面前他們不會昏了頭腦,應該會勸諫端王寧王的。”
季連城勉強點了點頭:“你說得也有些道理。”
“不過,河曲關的仗,還懸呢。”
許澄寧問:“怎麼說?”
“雖然我們有十萬大軍,奈何主帥能力不足,能不能贏還難說。”
許澄寧不懂軍事,不恥下問:“你沒在河曲關,怎知龐毅能力不足?”
季連城冷笑:“真正的將才,哪個不是一步一步從小兵做起的,龐毅曾經歷十年不能更進一步,可見才幹一般,如何能一步登天擔起大任?”
“十萬兵馬在手,他還屢屢吃敗仗,連守住河曲關都勉強,其用兵拙劣可見一斑。”
許澄寧又問:“那你覺得誰能擔得起兵馬大元帥之位?”
“不是吧許澄寧,”季連城都氣笑了,“將帥之才就站在你跟前呢,你又不是沒見識過我的本事,怎麼還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澄寧解釋道,“十萬兵馬呢,你鐵馬關才多少兵馬,你領過那麼多兵嗎?”
“沒領過,但我能。”季連城露出牙,“連城點兵,多多益善!”
他上了藥,重新包裹好傷口,然後把衣服繫上,站了起來。
“走,我當東道主,帶你逛逛我家。”
許澄寧其實不是很有興趣,但主人家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推拒,跟著他走了出去。
季府並不小,從府邸建造上看得出是花了些巧思的。只不過西北乾冷荒涼,現府中也沒有女主人打理,因此頗有分蕭索與蒙塵。
“這裡原來是個花池子,後來幹了,就堆滿了枯葉,我娘說頗有情致,便一直這麼下去了。”
許澄寧點頭,隨他走到一間書屋,發現屋中大量的兵書,有些還是已經失傳的、寫在竹簡上的絕版。
“你竟有這個?燕先生以為早就不在了,原來是被你們收藏起來了!”
季連城挑眉:“哦?你還是讀過兵書的嘛。”
“讀過有什麼用,沒有實戰,都是白搭,上了戰場也心虛。”許澄寧攤手,“我只是個普通人,手裡掌控不來那麼多條性命。”
在書屋裡走了一圈,許澄寧突然瞥見角落的供案上放著明黃的一個捲軸,她隱約猜到了是什麼,多看了兩眼。
季連城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想看?”
他大大方方單手拿起來,遞給了許澄寧。
依禮,外人是不能看的,他也不該單手執握的。
許澄寧糾結片刻,還是接過了手,展開看了起來。
數年前的一道詔書,擢升季達官位的,平平無奇,傳國玉璽的蓋印清晰地落在詔書上。
詔書雖是舊的,但保存完好,乾乾淨淨,還跟新的一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或許季達在被羈押回京的路上,心裡想的仍還是這句話吧。
“過去了。”
季連城把詔書接過,重新捲起放回供案上。
許澄寧不願在這個時候戳他痛處,沒有說話,隨他走出了書屋,重新又回到前堂。
“我們今天就回寶平縣。”
“不再多待兩天?”“不了。”
“行吧,用過飯再走……”
季連城話沒說完,外面就有士兵急急忙忙跑進來。
“少將軍!不好了!”
季連城眉頭壓下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三荊關來報,龐毅率十萬大軍,就要撤離河曲關了!”
西陵和西戎還在攻城,如何能撤!
莫說季連城,連許澄寧都大為震驚。
季連城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要撤回哪裡?”
“要離開西境!”
離開西境?難道是寧王的意思?
讓龐毅帶著十萬保家衛國的兵馬,去為他奪位?
荒唐,荒唐啊!
許澄寧臉色變得極其凝重。
寧王,我真是太高估你了!
“一兵一卒都沒有留下?”
士兵頹喪著臉:“他帶來的,全帶走了。”
季連城面若寒霜,揮退了士兵,然後譏諷說道:“許澄寧,你太高估他們了。”
屋中氣氛有些凝滯。
許澄寧手在桌子上握成了拳頭。
“不行,十萬兵馬必須留下,不能讓他帶走!”許澄寧喃喃,“我想個法子,想個法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