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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澄寧特意也跑來聽,卻久等不見人。
沉思間,聽見身後有兩人在對話。
“今天怎麼不見習陵真人?”
“你們還不知道呢,剛剛我瞧見,習陵真人被一群太監請上轎,人家要去見皇上啦!”
“啊,聖上不是信佛麼?”
“誰規定信了佛,就不能信道了?習陵真人治好了杜閣老的病,又是雙百歲的老人,誰不好奇?”
……
“習陵子,是殿下您安排的餌?”
夜幕降臨時,秦弗晃身進了許澄寧的屋子,許澄寧才問起了習陵子的事。
秦弗悠閒地剝開一隻橘子,慢慢撕著橘筋,聞言道:“哦,鍾白仞。”
許澄寧愕然:“他就是鍾大夫?”
秦弗手下的五個門客,許澄寧就差掌醫道的鐘白仞沒見過,原來習陵子就是鍾白仞假扮的。
“只有當慧乘可被替代,聖上才會真正放棄他。”
如此高壽的雙百老人,嘉康帝比誰都對他有興趣。
許澄寧好奇道:“鍾大夫年歲幾何?”
“花甲之年。因為體質特殊,他少年白頭,四十歲便已滿頭華發。他平素不愛見人,沒什麼人見過他。”
許澄寧想了想:“若是不善交流,讓他去應付聖上可能行?”
秦弗道:“鍾白仞沉迷養生之道,偏偏誰都不願聽他嘮叨,能有個機會讓他光明正大地講授養生之法,他高興都來不及。”
鍾白仞是五個門客里,人緣最差的。
不是因為品性不好,而是因為他太注重養生。他的養生之道,細緻到講究一頓飯肉要吃幾口,菜要吃幾口,湯要喝幾口,烹飪的法子不對也不行,天天不換樣也不行。
而他管自己也就算了,還要管別人。
朋友之間,難免要一起喝喝酒吃吃肉。要是席上有鍾白仞,酒肯定別想喝了,大魚大肉也不能敞開了肚皮吃,那必得是一人七八個小碟子,每個碟子放一點不同的菜,連飯也只有幾口,清湯寡水,再配上一壺養生的茶湯。
席上必須聽他號令,第一口吃什麼,第二口又該吃什麼,中間要嚼多久,都規定得死死的。誰不按這個吃,他還要生氣。
別說那幾個門客,秦弗自己都受不了。平常為了少聽他嘮叨,找他看病之事,秦弗是能免則免。
因為這樣,鍾白仞是王府里唯一一個有自己單獨院子和灶台的門客,並且,沒人有意見。
許澄寧聽得咯咯笑。秦弗這些個門客,真是各有各的脾氣。
“您貴為主上,要運籌帷幄,強身健體百毒不侵多好啊。民間不有句俗話麼,不聽大夫言,吃虧在眼前。”
秦弗懶得聽她貧嘴,將半個橘子堵住了她的嘴。
“等你攤上了,你就知道了。”
許澄寧咽下了橘子,轉而說回正題:“這次我動用您的人鬧出這麼大動靜,可會給您帶來麻煩?”
她原本的計劃就是一點一點把事件擴散,激起民眾的好奇、憤慨與正義心,成千上萬雙眼睛都盯著這件事,這時再設法把慧乘的所作所為揭露,以嘉康帝最愛惜好名聲的性子,肯定會選擇棄車保帥,起碼在表面上要偏向受苦的老百姓這一邊。
但悄無聲息地將人擄走並藏起,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經此一事,嘉康帝疑心病恐怕更重了。
秦弗道:“我們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疑心也沒有實證。”
幾日前,皇帝跟前的人沒有任何預兆地突襲了西山別院。因為他一早收到了消息,替身在那裡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沒露給嘉康帝一點破綻。
“如此,我便借鍾大夫的光,給最後一擊了。”
“做吧。”
寢殿裡,習陵子大談特談養生大法,五個太監在底下埋頭苦記。
嘉康帝扶著額,有氣無力。
“他,進宮多久了?”
海公公彎腰低聲道:“回陛下,兩天了。”
“啊?才兩天?”
他怎麼感覺,有兩年了呢。
前幾天聽了太監們說的話,他特意派人看望了一下杜閣老,果真如太監們所說,精神百倍。
於是他即刻下令,傳召習陵子入宮,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雙百老人,果真仙風道骨,鶴髮童顏,是長壽之貌。
習陵子只給他推按了幾下,灸了幾針,再一碗藥湯下肚,他即刻通身舒暢,呼吸不再凝滯,精神也好了起來。
被慧乘調養那麼久,他都沒有這麼好的感受。
然後他請教習陵子的長壽之法,習陵子便開始了漫長的講解,光是春季的飲食講究概略,他就講了足有兩個時辰。
好容易聽完四季食譜法,他以為膳食這一塊便聽完了,沒想到除了四季,膳食還分晴天雨天雪天大風天,以及男女老少不同地域人群、不同年齡階段的區別……
這才兩天,太監們記下的東西疊起來,已經有拳頭那麼高了。
本事是真有本事,嘮叨,也是真嘮叨。
可看習陵子老當益壯,比年輕人還要精神矍鑠,他又很動心。
“道長,”嘉康帝打斷他,揮退了太監們,這才道,“今日先講到這裡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