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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對啊,這孩子有兄弟姐妹,允伯怎麼樣都犯不著招惹一個有夫之婦啊。”
“我們得問清楚,恐怕只有允伯才清楚是這麼一回事。”
韓述心裡的激動突然泛冷。
“這件事,會不會害了鈺哥兒?”
謝容鈺未來是要繼承爵位,挑起國公府大梁的。萬一許澄寧真是謝允伯的孩子,他們把這個同樣出色的孩子送到謝家人面前,會不會讓謝容鈺的地位受到威脅?
韓芳永也想到了這一點,心裡左右為難。
謝容鈺是他最看重的外甥孫子,而這個孩子,像極了他最疼愛且紅顏早逝的親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犧牲誰他都捨不得。
“不管如何,我得去信問一問允伯。倘若真是他的孩子……”韓芳永一咬牙,斬釘截鐵,“就接到我們韓家來!親生骨肉得要,但絕不能害了鈺哥兒。”
韓述提醒道:“這事還得緩緩,允伯如今奉命平南,貿然去信,怕被有心人截胡做文章,還是等他回京再說。”
“你說得對,在皇孫殿下面前,也萬不可先露了端倪。”
韓芳永眼底湧現滄桑:“允伯這孩子,兒女緣太不好了,女兒漂落在外,現在又有個兒子漂落在外,等捐官的事定,你要親自去一趟京城,好好看看這兩個苦命的孩子,多予補償。”
“兒子正有這個打算。琇兒那個孩子,我們至今還沒見過呢。”
第94章 落水
捐官的競投,地點選在山水別院。
秦弗坐於主位,下首設了張几案給許澄寧,她負責給整場做記錄。
青衫寬袍,素麵朝天,儒生斂袖執筆的情態,如素月,如孤芳,書卷氣濃濃,沉靜而富有靈氣。
韓芳永看著她,恍然見到了少女時期的妹妹臨窗品讀書卷的嬌俏意態,幾度失神忘我,心裡更是密密麻麻的酸疼。
許澄寧略有所感,幾次抬頭都對上韓芳永複雜、疼惜的眼神,目光一經交集,老人家又會馬上露出一個微笑,那笑容……有慈愛,有酸澀,有討好。
許澄寧心裡發苦,說不出什麼感覺,莫名不想以有所圖去揣測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老人家,直覺對方向她傳達的,是純粹的善意。
可她沒有再抬頭,就算抬頭也絕不會再看向韓家那一邊,卻覺得釘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強烈了。
秦弗也覺得韓氏宗長有點神遊天外。不過他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韓芳永的嫡長孫韓清辭身上。
二十三四歲的青年,芝蘭玉樹,氣度卓絕,學富才高卻不驕不躁,這次韓家便是為他捐的官。
這是個治國安民的人才,若非為朝廷所限,肯定早早年少成名,在仕途上大放異彩了。
秦弗在心裡肯定了幾個人物,然後開始競投。
正如他所想,世家們想做官想瘋了。哪怕一個七品官位都爭得頭破血流,一開始還幾百畝幾百畝地叫,後面直接百頃千頃地喊上了,生怕搶不到。
搶到的世家,喜笑顏開;沒有搶到的,捶胸頓足,無比懊惱。
秦弗穩穩控場,什麼時候該放哪個官職出來。什麼時候該說兩句挑一挑世家間的火氣,什麼時候打了一巴掌又該給一塊糖吃,他都得心應手。
最後結果一羅列,跟前一天晚上許澄寧看到的擬授官名單一模一樣。
許澄寧偷偷瞄向優雅飲茶的秦弗,還有底下一臉喜色仿佛占了天大便宜的世家,默默擦汗。
把一群千年的狐狸都耍得團團轉,論玩弄人心,就沒有比世子殿下更會的。
捐田授官一事被秦弗輕輕鬆鬆拿下,接下來就是割田分給百姓了。
他迅速點了幾個人負責丈量土地,把世家捐出的農田劃分出來,又點了另外一撥人清點無田的耕農。
有他坐鎮,沒有世家敢玩心眼,更不敢把零零散散的荒田劃出來應付了事,世家捐田的功德碑在田邊一豎,以後也沒有人敢出爾反爾把吐出來的土地又吃進去。
差事進行得十分順利,秦弗特意走訪了幾處農田。
江南遍地是佃農,過得好與不好,要看主家和看管莊田的管事為人如何。
有那等遇上了有良心的主家的,租來的田跟有自己的田,差別也沒有太大。
而那等遇到了主家不好的,漫山遍野的禾苗青翠欲滴,地里的莊稼長得再好,他們依然吃不飽飯,一個個像過荒年似的,餓得面黃肌瘦。
等長勢極好地良田被從世家的莊田裡劃了出來,佃農按每家每戶的人頭分得了幾畝,往日辛苦耕耘的農田終於變成他們自己的,一張張蒼瘦的臉上露出了由衷歡喜的笑容。
他們跪地叩拜:“謝謝大老爺!謝謝大老爺!”
秦弗站在山坡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半晌才道:“走吧。”
江南這一片都被他撒下了釘子,至少幾年內不會出現太大變故了。
馬車拐出山坳,剛要上官道,突然車輪卡了一下,四面八方傳來破空聲,無數箭矢朝馬車飛射而來,以單左單右為首的侍衛抽刀揮斷箭矢,大喊:“護駕!”
只是一轉眼的工夫,山石草木里冒出了一片黑衣人,一個接一個撲上來。
秦弗抽出寶劍,跳出馬車參與打鬥。
許澄寧縮在馬車裡,一動不敢動,聽著外面廝殺、慘叫聲、兵器相接的鏘鏘聲,聲聲不絕,心揪成了一團。<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