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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容銘正在讀書,看到父親進來就站起。
“爹。”
“中立而不倚,強哉矯。”他飛快道,“作篇文章交給我。”
謝容銘呆住。“爹!”
謝允伯轉身補了一句:“寫快點!”
說完就毫不留戀地走了。
第216章 尋釁
許澄寧沒等到那個怪叔叔來找她,就被告知該去御史台了。
她捂著腿說傷勢未愈,可能短時間內去不了。
御史台來人道:“許公子前幾天買鋪面不是跑得挺歡實的?”
謊言被戳穿,許澄寧只得鬱郁去了御史台。
今天見她的是陶問清本尊,她一進去,陶問清就用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盯著她。
許澄寧心裡有點發毛。
“缺勤數日。”他淡淡道,“按律,得罰俸。”
許澄寧眨了眨眼:“在下有過,但是大人,得先發俸祿,我才有俸可罰。”
大約沒見過她這麼頭鐵的,陶問清冷硬地哼了一聲,紫砂茶碗頓在桌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不是令夫人做生意養著你嗎?還要俸祿做甚?”
“大人搞錯因果了,是因為我一直在做沒俸祿的差事,內子才得受累養我。”
“油嘴滑舌,軟飯硬吃,”陶問清冷聲道,“難道,這就是你先生教你的道理?那麼多的書都讀哪兒去了?”
許澄寧反問:“這與讀沒讀書有何關係?”
“你若讀過書,豈會不知男主外、女主內,方為陰陽調和的倫理正道?又豈會做出讓妻子拋頭露面的事來?”
“敢問大人,令夫人每日在家中做何事?”
“相夫教子,侍奉婆母,操持中饋,做一切該做之事。”
許澄寧道:“草民家中僅我夫妻二人,那內子該做什麼?難道就是每日灑掃庭院、洗衣做飯,其他時候便這麼幹等著?”
“不錯,正該如此。”
“那在下再問大人一句,假如將來我與她有了孩兒,而我早早死了,她該怎麼辦?”
還有拿自己早死舉例子的?
陶問清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許澄寧便道:“大人莫不是想說,走投無路之際可以投奔親友?可我們二人皆沒有可投奔的親友。若她屆時出去找賺錢的營生了,大人是不是又要說女子不可拋頭露面?若她再找個人家嫁了,人們是不是又要說,好女不二嫁?怎麼做都不行,與逼她去死何異?”
陶問清被問得啞口無言,許澄寧接著道:“所謂男主外女主內,也就只有有家底的人家裡才有施行的可能,您到街上看看,需要女子養家餬口的人家太多了。難道街上為工為販的女子,在您眼中皆是不守婦道的刁婦?”
“一派胡言!我何曾說過?”
“大人是不曾說過,可把您的主張深想下去,便是這麼個結果。大人掌管訟獄多年,想必也曾遇到過女子苦心扶持丈夫多年卻慘遭下堂的案子,這些婦人倒是三從四德樣樣規矩了,可最終夫家拋棄,娘家也以她名聲不佳放棄了她,孤苦無依,難道她還不能養活自己了嗎?”
“大人所見的還是少數,您可知世間有更多悽苦的女子。因為世俗偏見不敢聲張報案,只能忍著世人的白眼拋頭露面,勉強維持生計。她們又何錯之有?”
陶問清不說話了。
“這便是燕先生跟我講的,人變一世,天變一時。”許澄寧道,“我知道大人看不慣燕先生思想跳脫,甚至覺得他離經叛道。您的文章我都讀過,也承認無規矩不成方圓,世間倫理規則確實不可少,可一旦生搬硬套,便會滋生諸多惡果,苦了百姓,也苦了父母官。”
陶問清本來是想問責她的,誰知現在反而是自己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他還是拉著臉:“你說你先生說得對,那你再說說,你先生為何不出山?消極避世,難道不是辱沒了大丈夫之名?”
“先生說了,經國濟世,也要看時機,不是他的時代。就算他出山,也創造不了價值,出來做甚?不如就潛心治學,積澱自己的才學本事。”
聽她這麼說,陶問清倒是對燕竹生稍改觀了一些,神色緩和下來。
“這麼說,你也跟燕大儒一樣,也在等時機?”
許澄寧道:“不一樣,我是真的沒有大志向。”
陶問清臉又黑了。
“那你考什麼狀元!讀了那麼多書怎會沒有大志向?朝廷要選的都是一心為國為民的人才,你沒有志向瞎湊什麼熱鬧!”
許澄寧的腦袋都快被戳破了,一天的差事挨了半天的訓,真是失算,她不該這麼坦誠氣人的。
走出御史台,她晃了晃頭,打算回去,卻見迎面跑來一人,沖她大聲喊道:“狀元郎!快去看看你家的鋪子吧!有麻煩啦!”
許澄寧心裡一驚,急匆匆趕到新盤下的鋪面處。
鋪面不大,有賴家一大家子的勞力,兩天便全安置好了,現在已經做起了生意。
許澄寧趕到的時候,看見李茹三個鵪鶉一樣杵著,戰戰兢兢,而寧王世子和鄭功啟坐在新買的椅凳上,十分囂張。<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