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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王妃依依不捨,但也知道公事為重,一步三回頭地被許澄寧扶了出去。
“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鍘刀底下走路似的,我日日擔驚受怕,就怕哪一天刀掉下來……他又什麼也不跟我說,自從大了,嘴一天比一天嚴實,我想幫都不知道怎麼幫他……”
壽王妃不停地碎碎念,似乎有點魔怔。
許澄寧輕聲安撫道:“王妃多慮了,您能為世子坐鎮後方,維繫府中上下府內府外的人情安穩,已經幫世子大忙了。”
“掌權者,就如執棋人,如何點兵如何布將,何時進何時退,都有一番謀算在心裡,王妃只消相信世子,盡分內之事便夠了。”
壽王妃嘆息:“我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只是我這心裡,就是放不下。小時候多乖啊,我讓他吃他就得吃,讓他多穿一件他就得多穿一件。現在整天見不到人,是不是累垮了身子我都不知道。”
許澄寧只能告訴她,世子知曉利害,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然後在心裡埋怨秦弗,自己的娘不安慰,推給她做什麼?自己乖乖巧巧叫一聲娘,撒一下嬌能搞定的事,非得她說破了嘴皮子來勸。
壽王妃也抱怨:“他不讓我插手也就算了,怎麼還不成親呢?身邊有個知冷熱的人,每天跟我說說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我不就安心了嗎?”
許澄寧道:“王妃娘娘,緣分之事強求不得,更急不得,您也希望世子能找到一個好妻子吧?姻緣之事,必得思慮周全,方可結合。”
壽王妃想到了自己的婚姻,她與壽王,不就是在兩相無知的情況下成的親嗎?
成親後慢慢就相看兩厭,要不是有孩子,她餘生都不知道怎麼熬過去。
她可不想兒子步她後塵,鬧一個婚事不順的下場。
這麼想著,那顆躁動的催婚的心就冷卻下來。
壽王妃看看許澄寧,道:“你年紀不大,懂得倒挺多。”
“王妃過獎了。”
“你這么小就成親,娶的是哪家姑娘?”
“內子與草民,是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呀,這個好,知根知底的……”
……
折騰了一天,許澄寧出府的時候,已經宵禁,大街上空蕩蕩黑漆漆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她聳聳肩,沒有抄小路,而是走大道回去,走出兩條街,轉過一個街角,突然頓住了腳步。
寬闊無人的街道上,前方數十黑衣人列成一排挎刀而立,面向著她,白刃映著月光,晃出令人戰慄的寒芒。
不是沒被暗殺過,但派幾十個人,是不是有點太瞧得起她了?
暗中保護她的兩名護衛跳了出來,擋在她跟前。
原本有三人,少了一人,看來是去王府報信了。
但對方顯然不給他們這個機會,立馬五六個飛檐走壁,竄上屋頂去追報信的人,剩餘的人包抄過來。
人太多了。
許澄寧道:“你們一人帶著我,一路往城衛所去求援。”
護衛點頭,一人拉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躍去,卻有大部分的黑衣往他們這邊湧來,前後夾攻。
護衛舉刀對敵,與黑衣人殺得昏天暗地,可一邊要護著她,以寡敵眾,很快就掛了彩。
許澄寧也被刀鋒掃到,衣袖上破了一道口子,刺疼無比。
許澄寧無暇顧及傷口,眼見黑衣人攻勢愈猛,保護她的護衛漸漸招架不住,一個錯身,一把利刃便刺進了他的側腰,撲哧一聲,鮮血淋漓。
與此同時,那一邊打鬥之中,一道紅色的光芒倏地向上升起,嘭地在暗夜裡炸開一朵刺目的紅焰。
黑衣人領頭見狀,大揮手:“速戰速決!”
許澄寧隱約聽見噠噠的馬蹄聲,只見有一人一馬出現在街頭昏暗的光里,從影子看帽子的樣式,很像陸副指揮使戴的那種。
搏一把。
她大喊:“陸副指揮使救命!”
那人似乎聽到了,調轉馬頭,縱馬而來。
借著馬快跑的衝力,他矯健的身姿一躍而起,在牆瓦之上點了幾處,很快衝進黑衣人堆里,長劍飛舞,力壓群雄,黑衣人猛烈的攻勢便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劍下被輕鬆化解。
“爾等何人?受誰指使行此刺殺之事?”
他字正腔圓,鏗然有力。
許澄寧聽出不是陸副指揮使的聲音,大聲道:“大人救命!”
她不敢輕易表露身份,怕對方有所耳聞她追隨壽王世子,不想摻和黨派之爭反而不救了。
黑衣人還想再打,路那頭傳來滾滾的馬蹄聲,城衛所的人到了。
他們聞風慌忙撤退,很快被巡城衛兵包抄,拿下了。
許澄寧扶著重傷的護衛走到救命恩人面前,真誠致謝。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夜色黑,謝容鈺看不清她長相,只聽見聲音稚嫩,雌雄莫辨。
手下的人跑過來說,黑衣人都咬破了嘴裡的毒囊,自盡了,只活下來兩個。
謝容鈺揮手:“帶回城衛所。”
又指了指許澄寧:“他們也一樣。”
說完他縱馬先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