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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澄寧接過藥瓶放在鼻前嗅了一下,大病初癒她什麼也聞不出來,索性作罷,只向鐵牛娘子要了筆墨。
李少威等了整整三天,後日便是殿試了,仍然沒有收到許澄寧的隻言片語,他再也等不得,一捶桌便往端王府去了。
“我們王爺不見你,快走吧!”
冷冰冰的朱門大戶第三次將他拒之門外,李少威呆愣在那裡,恍然想起許澄寧說的那句「既然官府不給我公道,那我就自己來討」。
她說那句話時,神情堅定又冰冷,而此刻他終於體會到她那種因無計可施而不得不破釜沉舟的心情。
他珍之愛之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寶貝,在權貴的眼裡不過螻蟻一隻,命賤如斯,所謂父母官,所謂愛民如子,全是屁話。
李少威定了定站了許久,才轉身回到陸記商鋪。
門口站著一個漢子,李少威沒留意到擦肩而過。
“是長安府的李少威李舉人嗎?您要的半刀次青紙我給捎來了。”
李少威一怔,轉頭看向來人,點頭:“是我要的,且讓我驗驗貨。”
鐵牛忙跟著他走,一進內間,李少威便轉過身,定定地看來。
鐵牛放下宣紙,從懷裡掏出一張薄薄的紙箋遞過去。
紙箋上紙短短兩句話,左下角畫了正慵懶睡覺的黃梨。
李少威繃緊了數日的臉皮終於綻出笑意,激動地一把抓住了鐵牛的手。
“他,可還好?”
鐵牛拿手擋著嘴,小聲道:“掉進了河裡,燒了整整兩日,昨兒燒退了,精神多了。”
李少威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從袖袋裡掏了點碎銀給鐵牛。
“多謝跑這一趟,勞煩您替我看顧好他,這裡是一點碎銀,您收著。”
“應該的應該的。”
陸昌下樓來,發現李少威端了幾天的死人臉居然笑了,眼睛很亮:“昌弟,想不想去下注?”
“平安,務念。”
秦弗拿著一張紙念道。
“人現在在魚尾巷,救人的是這次的賭客,病了兩三天,我們安排的人已經送了藥過去,現在燒已經退了,還在休養,下游假屍首也安排妥當了。”
單右說著看了一眼紙條,哈了一聲:“讀書人怎麼還寫白字呢!”
秦弗看他一眼沒說話。每三字取信一字,連起來便是「務行一注」。
他捏碎紙條丟掉,轉身看向窗外,摘星樓門口至今還有不少人興沖沖地去下注,不少人帶著奴僕一抬一抬地往樓里搬銀子,然後揚著票據喜氣洋洋地離開。
“一百萬兩,押許澄寧。”
秦弗突然說道。
單右下意識道是,反應過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秦弗轉頭看他:“怎麼?”
“沒、沒有,只是……”
“現銀不夠,跟賭坊打個欠條。”
第48章 殿試
接到壽王府的賭票後,何魏一個激靈跳起來,不知該不該接。頓時犯了愁,於是再一次去主家要主意。鄭七爺往汝州去還沒迴轉,他權衡了下,冒昧叨擾了鄭老太爺。
鄭老太爺年紀大了,現在已經很少管事,養了一身白花花的肥肉,裹在上好的綢緞里,看著就是個痴肥無害的富家翁。
“秦弗也要下注?”鄭世恩很吃驚。
“是,而且一兩銀子沒帶,直接要賒一百萬兩,押許澄寧狀元。”何魏小心試探道,“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當然有詐!
壽王這個兒子,外表看著風流倜儻舉世無雙,實則一肚子花花腸子壞心眼,最會挖坑埋人,鄭老太爺幾個兒子在他手下吃過不少暗虧,可以說比起壽王本人,他們更忌憚的是這個心眼壞透了的世子。
他這次又想耍什麼花樣?
“那個小舉人,死了沒?”
鄭世恩語氣平常地就像在問,自己養的小貓小狗今天吃飯了沒。
“死透了,昨兒已在河裡撈到了屍首。”
“確認無誤?”“確認無誤。”
“這麼說來,那兔崽子其實是虛晃一槍,想趁著老七不在,給賭坊找麻煩,有意讓人以為鄭氏無信。”
他這是仗著壽王府有恃無恐,篤定鄭家不敢接他的賭注,還會被他晃得心煩意亂。
便是真的接了,最後他賭錯了人,也大可跑到他的皇帝爺爺跟前哭訴兩句賴掉這筆帳。
鄭世恩冷笑,那就看他賴不賴得掉了。
“接!他敢捋虎鬚,就讓他知道,鄭家不是好惹的。”
“我等著他哭著求到我跟前來!”
轉眼就到了殿試這日。
鐵牛趕著車一路來到宮門前,許澄寧悄悄掀開車簾仔仔細細地查看,果然看見了藏在隱蔽處的人。
鄭家真是陰魂不散。
正暗暗想著對策,忽然看到一個清瘦如竹的背影,許澄寧跳下車,小鳥般飛奔過去。
“爹!”
沈耘冷不防被扯住袖子,愕然看見一張小包子臉正仰望著他。
許澄寧直直盯著他的眼睛,又叫了一句:“爹。”
沈耘一怔,然後哈哈笑起來,摸摸她的頭:“倉兒啊,你怎麼來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