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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弗就是那個大發慈悲把貓撿回去的人,此刻坐在主位上毫不避諱地打量她,像在端詳一件獨屬於自己的物件。
到了壽王府,秦弗把她扔給下人。她梳洗妥當後,被帶到秦弗的書房。
秦弗已換了一身淡藍的袍子,看上去飄逸又優雅,他走到許澄寧前面,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自身後拿出一枝羽箭,放在她手邊的几案上。
許澄寧不解:“殿下,這……”
秦弗道:“這是你去王翰林家的時候,有人朝你放的冷箭。”
許澄寧驚出一身冷汗。
她一直萬分小心,本以為一路有驚無險次次躲過。原來,鄭家早就在暗中設伏,想將她置於死地!
“你的確很聰明,很機敏,但身無依靠,鄭家若不想與你耍機謀了,只要你去死,像這樣,今天一枝箭,明天一把火,你能每次都躲過去?”
許澄寧想到什麼,問道:“我現在住的地方,也是殿下安排的?”
秦弗露出淡淡的譏笑:“不然你以為,你能活過進京的第一天?”
“所以殿下是早就知道我?殿試之前,我被鄭家暗害的時候,是您善的後,幫我安排的大夫。”
她這次沒有發問,而是肯定地說出來。原來,春闈看似是她與鄭家鬥智鬥勇,實則是秦弗在背後設下的局中局。
“經今日一事,寧王黨會認定你是孤的人,沒了孤的庇護,邁出這個門,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秦弗淡然地嚇唬她,但許澄寧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被嚇唬到了。事到如今,這條賊船不上也沒有回頭路了。
“在下願追隨殿下,”許澄寧抬起頭,道,“但在下有兩個請求,還望殿下能夠成全。”
“說。”
“其一,”許澄寧道,“在下來京城並非孤身一人,內子李茹也在,權斗之事我不想牽累到她,能否請殿下派人時刻保護她安全?”
秦弗痛快答應:“准。”
“其二,”許澄寧抿抿唇,“在下想問,給您當幕僚,可有俸祿?”
“嗯?”
秦弗向她投去詫異的目光,許澄寧道:“在下家境貧寒,皇子伴讀沒有俸祿,我只能靠畫兩筆畫賺養家錢,當了幕僚就沒空餘作畫了。”
“只要你好好辦事,孤自不會虧待你。”
錢銀是小事,秦弗公事公辦說完,卻看見許澄寧盯著他,一臉「不要給我畫餅」的神情,挑了挑眉。
“月俸一百兩,可行?”
許澄寧滿意了,鄭重向秦弗伏地跪拜。
“澄寧,願為世子殿下效力!”
秦弗垂眸看她跪了一會兒,這才彎腰一隻手將她扶起。
“殿下要在下做些什麼?”
秦弗坐回主位上,從書案上拿出兩份摺子。許澄寧接過看了看,一本是她殿試文章的抄本,一本是她寫給嘉康帝的摺子。
“陛下有意與赤葭來往,已令父王秘密籌備,誰知,又聽了你那兩個故事。”秦弗彈了彈文書,“你倒是聰明,一字未提內政腐敗,卻又什麼都說了。”
出於明哲保身,殿試文章她通篇沒有提到國政,只根據實情分析了解決辦法。
而那兩個故事聽起來像消遣,卻把豪強侵占土地、百姓不得已落草為寇的事實說盡了,而這正是造成南地混亂的根源所在。
秦弗看著許澄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孤知道你對聖上還有所隱瞞,君心難測,你可以挑挑揀揀避重就輕。”
“但是,從現在開始,孤是你的上峰,孤不想從我的屬下口中聽到一句假話,無論任何時候任何事。”
他那雙深邃的眼仿佛能看穿人心,許澄寧遲疑了一下,問道:“哪怕說出來會惹您不高興?”
“沒有什麼事會惹孤不高興,只有人。”秦弗往椅背上一靠,“不想惹孤不高興,就別在孤跟前撒謊。”
“現在,把你知道的、心裡猜測的,所有事,都說出來。”
第76章 留宿
夜幕來臨,許澄寧喝了口水,潤了潤干啞的喉嚨,伸著脖子看了看天,再偷覷秦弗臉色。
“殿下,天色晚了,在下該回了。”
秦弗盯著手裡的摺子,看都沒看她一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一起用晚膳吧。”
書房裡擺了一張檀木八仙桌,下人送上九菜一湯,葷素相宜,色澤誘人。
當前,許澄寧攢了一天的怨氣一下子散盡了,端著米飯吃得不亦樂乎。除了秦弗前面那三道沒動過筷子,其他都雨露均沾吃了個遍。
許澄寧吃得津津有味,而秦弗卻明顯心思不在飯菜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許澄寧第二碗飯已經見底了,正小口小口扒著最後的飯粒,依依不捨地就著雞肉吃。
察覺到秦弗的目光,許澄寧把碗端高了,擋住油滋滋的嘴。
“王府廚子手藝真好。”
毫不誇張,這是她長這麼大吃過的最美味的飯菜。要不是秦弗乾的是奪嫡的勾當,就沖這樣的伙食與月錢,許澄寧都想在王府幹一輩子。
可秦弗好像以為她說的是假話,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以致她口不擇言,把這句話也說出來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