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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來者不過一個小小的巡城軍官,安王府的豪奴眼高於頂,半點不放在眼裡:“公道?到了安王府,王爺自然會給你一個公道!帶走!”
陸副指揮使眉峰微挑,手中長刀出鞘,噌的一聲明晃晃橫過絡腮鬍跟前。刀光如電,那把絡腮鬍抖了一下,窸窸窣窣地落下一片細碎的毛毛雨。
絡腮鬍呆了一瞬,眼珠子下轉,見圓鼓鼓的肚皮上積了一片黑黑的胡茬,頓時黑了臉:“陸大人這是何意?是要和我安王府作對不成?”
“管事言重了。”陸副指揮使手一抖,長刀回鞘,他昂著頭睥睨下方,“總要聽聽梁公子怎麼說,萬一冤枉了人家……平襄侯府,安王爺惹得起,你一個奴才,惹得起嗎?嗯?”
他慢慢悠悠地說,聽絡腮鬍冷哼了一聲,便用馬鞭指了指梁兆琦:“究竟怎麼一回事,說來聽聽。”
梁兆琦定了定神,把來去脈說了個清楚。
“十日前,我陪母親去白山寺上香祈福,在西山門外遇見一名女子,自稱其母留下的碧璽不見了,很是著急。”
“因母親還在殿裡祈福求籤,我便幫她一起找,期間始終離她半丈遠,最後在西山門外的小樹林裡找到了,然後我才回了殿裡。之後的時日我一直在家中讀書。”
“今日出門才聽說,安王殿下欲納芙蓉樓的秋芙姑娘入府,秋芙姑娘卻已不是清白之身,說我……說我非禮了她……”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科考在即,何苦鬧出這樣的事端自毀聲譽?可這些人,張口就誣賴我。”
絡腮鬍大聲道:“自然是你見色起意,卻不知秋芙姑娘的底細,現在事發便想矢口否認!”
陸副指揮使看梁兆琦氣得滿臉通紅,插嘴道:“說了這麼多,可有憑證?”
梁兆琦反應過來:“對!你們憑什麼說是我做的?”
“秋芙姑娘親口說的那還有假!難道她會放著安王府的大好前程不要就為污衊區區一個侯府公子?”
“那就請秋芙姑娘出來對質!”
絡腮鬍與芙蓉樓的人低聲商議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從樓里扶出一位弱柳扶風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一身暖白衣裳,柳眉朱唇,眉心一朵花鈿,似泣非泣的模樣,好似一朵含露的芙蓉,嬌艷欲滴,果真沉魚落雁。
她一看到梁兆琦臉就白了,扶著丫頭嚶嚶哭泣。
梁兆琦卻顧不得她怎樣,正色問道:“秋芙姑娘,那日你說丟了東西,讓我幫忙找尋,我也幫了。你緣何恩將仇報,誣賴於我?”
秋芙姑娘一張芙蓉面漲得通紅,似乎十分羞恥憤恨:“明明是你……說是幫我找,卻趁我不備,把我拖進林子裡……你這個畜生!禽獸不如!”
梁兆琦一聽,大為光火:“你、你信口雌黃!我何曾碰過你一根手指頭!”
“此物難道不是你的?”
一隻金褐色的如意紋香囊丟到他跟前,梁兆琦臉色一變:“你偷了我的東西?”
“公子是不肯承認了?”秋芙姑娘冷冷一笑,一滴清淚掉下來,“你右邊胸口有兩顆痣,是也不是?”
“你如何會知?!”梁兆琦大驚失色。
秋芙姑娘淚流滿面:“奴雖流落風塵,幸得鴇母寬仁,尚保得貞潔。不想這最後的貞操也不能保全。實在無顏苟活,但求一死!”
她朝芙蓉樓門前的紅柱猛地衝過去。雖則阻攔及時,額頭還是蹭破了一塊,鮮血如注,煞是可怖。
圍觀的老百姓都看不下去了。把好好一個姑娘家逼成這樣,這梁公子也太不是人了!於是紛紛撻責起梁兆琦來,安王府的人躍躍欲試地要把他扣走。
梁兆琦百口莫辯,小廝護主,撿起地上的香囊,口裡爭辯道:“不是我們少爺做的!少爺那日回府,香囊還在的!這一定不是我們少爺的香囊!”
他翻開香囊內襯,裡面繡著「明澤」二字。
梁兆琦,字明澤。
許澄寧就站在梁兆琦身後,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子清淡乾淨的香氣。
“有人偷了少爺的東西!我們少爺是被陷害的!”小廝慌忙解釋。
陸副指揮使又問:“秋芙姑娘那日是因何去了白山寺?”
鴇母氣道:“怎麼,還懷疑秋芙?你是不是與他一夥的?”
“媽媽不急,總要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秋芙姑娘擦了淚,被侍候的婢女扶著,用顫抖嘶啞的聲音道:“奴早年家道中落,不得已賣身為母親尋醫問藥。母親於五年前故去,牌位就供奉在白山寺。”
“上月廿一正是家母忌日,奴帶著巧兒去白山寺上香。出來後,卻發現身上的碧璽不見了,那是亡母遺物,奴一向珍愛,便與巧兒分頭找尋,恰在西山門處遇見了梁公子,他說要幫我找,不知不覺走進林子,他便……”
“你先前認得梁四少爺?”
“梁公子偶爾會在街市上走過,奴從姐妹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份。”
事已至此,陸副指揮使也無話可說:“梁少爺,勞煩跟我們走一趟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