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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楚年清晰的思路和平靜控訴的態度讓他覺得比較清奇。
這麼多爛事兒放在一個人身上,沒崩潰哭鬧就算了,還能這麼冷靜又條理,怪不得能得羅老賞識呢。
村長不由地看了眼羅德山。
果然,羅德山負手而站,臉上的表情是又心疼又得意。
村長轉而又看江爹,問:「你有什麼好說的嗎?」
江爹:「......」
江爹臉皮抽搐,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凸了出來。
楚年當著外人的面把他們說成狼豺虎豹一樣的惡毒存在,還想分家?
門都沒有!
江爹咬緊了牙關,決心不會讓楚年分出去。
「不分!」江爹咬死不分。
村長把拐杖往地上一戳,沒說什麼,招了招手,示意羅德山和楚年過來。
羅德山和楚年走到了村長身邊。
沒等村長開口,羅德山先說了話:「什麼情況?叫我們過來幹什麼?不會因為江家一句不分,這個家就分不了吧?」
村長示意羅德山先別說話,目光看向楚年,說:「孩子,我看你這態度,是非分家不可的吧。」
「對。」楚年想也沒想就答了話。
村長聞言點了點頭。
他能理解。這些事,哪怕只有一件發生在身上就夠膈應了,何況是全部。
但分家畢竟沒那麼簡單,裡面牽扯許多東西,其中最直白的就是家產的分割。
江家摳門小氣,斤斤計較,村長在十幾二十年前他們搬來大羅村的時候就領教過了。
害呀,那折騰的,大幾個月才折騰完呢。
不過正因為領教過,所以村長也知道該如何跟他們打交道。
村長跟羅德山相熟,看在楚年是羅德山徒弟的份上,對楚年提議說:「孩子,我有個主意能讓你立刻從江家分出去,但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楚年眨了眨眼:「村長請講。」
村長:「那就是什麼也不要,一分錢不要,一畝地不要,淨身出戶,直接走人。」
楚年微訝。
看到楚年驚訝,村長嘆了一口氣。
這一句話說起來很簡單,但真做起來,還是很難的。
尤其楚年這處境,夫君病重,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拖油瓶,一旦分了家,所有的重擔全都得壓在他身上,他什麼都沒有,靠什麼過日子,總不能兩個人村里橋洞底下喝西北風吧。
「要麼就只能糾纏上一陣子了。」村長慢條斯理地跟楚年說:「他們確實理虧,真要是想分家,村裡面決定決定,也能給你主持一個公道,就是需要多糾纏一段時間了。」
但村長不知道,楚年的驚訝,是沒想到只要分文不取就可以立刻脫身。
他向村長確認:「您的意思是...只要我分文不取,就能輕鬆脫身嗎?」
村長點頭:「只要你捨得不要錢,剩下的交給我辦,包你今天就能從江家分出去。」
這話一出,羅德山立馬說:「那就不取了!分!現在就分!別說江家統共也沒多少家產,就算是有,也不值得為了錢在這繼續磋磨下去,你是不知道我們年兒有多能幹,現在及時止損,以他的本事,很快就能揚眉吐氣的!」
楚年:「......」
雖然但是,羅老爺子又搶自己台詞!
「村長,我分!」既然如此,楚年堅定道:「錢可以再賺,命只有一條,我只想分家出去,其他的全憑你做主安排。」
不說別的,就江家的尿性,楚年相信就算分了家他們也未必就老實了,到時候真要是糾纏起來,指不定是誰吃虧呢。
總之,先分出去要緊。
村長看到楚年如此堅定有魄力,點頭道:「好。你要是不打算要錢,那就好辦許多了。」
又簡單地跟楚年和羅德山說了幾句話後,村長便杵著拐杖去了江爹那裡。
江爹如臨大敵。
很快楚年就看到村長跟江爹掰扯了起來。
村長不愧是村長,那一套套話術砸下去,跟他剛才過來說悄悄話的樣子差遠了,江爹的臉色直接就變了,且越來越難看。
那邊村長和江爹交涉,這邊羅德山喚了聲楚年:「年兒啊。」
楚年趕緊轉過了視線。
他知道,不用說,肯定是師徒一事。
果不其然,羅德山臉上皺紋堆成堆,悶悶的,問:「你咋還不喊一聲師父捏?難道真是志成說的,你不願意?」
楚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是真沒想到好像把羅老爺子的好感度給刷到爆表了,居然讓羅老爺子萌生了收自己為徒的想法。
羅老爺子又實在是個仗義的狠人,一頓操作猛如虎,及時雨一樣,讓無依無靠的楚年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莫大的溫暖和善意。
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再感動,本著對羅老爺子負責,對自己負責,甚至對醫術負責的態度,楚年是真的不敢答應下來拜師學醫一事啊!
最關鍵的是,學醫太難了呀!
楚年再三猶豫,還是選擇坦誠拒絕:「老爺子...我沒有信心學醫救死扶傷的,實在不敢拜進您門下辜負您的期望。」
羅德山等了半天,等到的是楚年這樣的話,登時「噗」地一下笑了出來。
這一笑,讓忐忐忑忑的楚年有點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