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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重新變得安靜。
但安靜得不久,江自流略顯疲憊的沙啞聲音輕輕響起,他說:「夫郎,晚飯時我看到馬叔家的女兒,一直盯著你看。」
「嗯?是嗎?我看她的時候她好像都在看你?」剛數到第十一隻小綿羊的楚年眨了眨眼。
江自流沉默了下去。
楚年等了會兒,沒等到下文,心裡嘀咕了一下,接著數羊。
數到第二十五隻小綿羊的時候,江自流又說話了。
「夫郎,今晚的月色很好看。」
「...是挺好看的。」
楚年看向了窗外,窗戶紙上月光朦朧,盈盈如練,確實美麗。
可現在重要的是月光美不美麗嗎?不,現在重要的是,江自流顯然是在故意找話題跟自己聊天。
但興許找不到什麼好說的,思來想去,最後推到了月光上去。
楚年有點想笑,想笑之餘,心情還有那麼丁點複雜。
在自己體恤江自流疲倦想讓他休息的同時,江自流也想扛著疲倦陪自己說話麼。
好像月光覆蓋到了心上,密密麻麻的情緒爬上來,把剛才數的羊全沖走了。
楚年乾脆從床上坐了起來。
突然想處理一下跟江自流之間的關係。
不想一口一個「夫君」「夫郎」的叫,有名無實不說,還怪怪的,總覺得隔著一層防線。
「我們以後要不改改稱呼吧?」楚年問江自流。
楚年忽然坐起來,說得這么正式,江自流不知道他動了什麼念頭,但沒猶豫,點頭說了聲好。
楚年笑:「你知道我要怎麼改嗎就說好?」
江自流:「夫郎說什麼都好。」
楚年兩眼一彎。
幹嘛這麼順著自己?
「那以後我們就叫名字吧。」楚年想到在羅夫子那時,羅嬸叫江自流是叫阿流來著,便說:「以後我就叫你阿流好了。」
江自流愣了一下。
「你也叫我的名字吧。」
「...阿年。」
過了會兒,楚年聽到江自流叫出自己的名字。
叫名字沒有叫夫郎時順口,但聽起來卻更親切,沒有那麼拘謹。
楚年有些高興,好像從現在起,才真正跟江自流互相介紹,正式認識彼此。
「有什麼明天再說吧,不要亂想了,阿流晚安。」聲音裡帶著笑意,楚年心滿意足地躺下了。
江自流聽得楚年聲音輕快,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
雖然沒太想明白叫一聲名字為什麼會這麼開心,但既然能讓楚年開心,江自流也跟著開心。
「晚安,阿年。」江自流說。
——
早上,晨曦光照大地,和煦的光線照進房間,楚年睜開了眼睛。
楚年昨晚後來沒再數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睡得還不錯,一夜無夢,自然醒來。
江自流也已經醒了。
「早安呀阿流。」
楚年對江自流一笑,伸了個懶腰,率先下了床。
離開江家的第一天,陽光明媚,神清氣爽,仿佛一呼吸,吸進肺里的空氣都是自由的味道。
沒有任何顧忌,楚年打了水進來,跟江自流分別洗漱了一番,便想帶江自流出去呼吸呼吸清早的新鮮空氣。
羅老爺子家的環境是一等一的好,後院裡多是花花草草,有些花草已經謝幕,有些還正開的爛漫。
比如菊花,再比如金桂。
說到這金桂,楚年不得不又誇讚了下羅老爺子的審美。他家的這個布局設計的極為巧妙講究。後院的天井前面是一面白牆,只種了這一棵金桂。金桂樹枝曼妙,開著黃色的小花,站在白牆前面,像極了一幅白紙上生動的寫意畫。
寫意畫不僅美,還飄出沁人心脾的甜香,很難不讓人心神愉悅,看之喜之。
楚年拿了把椅子放到桂樹下,讓江自流坐過來,享受鳥語花香。
馬志成一早就來了羅家,大家都沒起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做早飯了,早飯是五穀藥膳粥,既好喝,又養生。
自從羅德山的妻子逝世後,除非下雨下雪,或者去外村出診,不軟馬志成每天都會過來給羅德山做飯,哪怕羅德山不厭其煩地說不必如此,馬志成依然堅持。
和和氣氣地吃過早飯,羅德山和馬志成都有要忙的事,楚年便自告奮勇去山上採藥了。
山上還有個沒拿回來的兔子陷阱呢,楚年很是惦記,要是捉到了兔子,就直接貢獻給羅家一起加餐了。
到了陷阱那兒去,已經有一隻兔子上鉤了。
就是這個陷阱放得時間有些久,不知道小兔子是什麼時候上鉤的,楚年把它拎起來的時候,它已經不怎麼動彈了,意思意思地蹬了蹬腿,便擺爛放棄了掙扎。
估計是餓的。
要是再晚幾天,兔子都要被餓瘦了。
那多影響肉質呀。
笑眯眯地把小兔子放進草藥筐里,楚年起身接著去採藥。
楚年眼力好,採藥這種活難不倒他,只是越貼近深山,楚年就越想進一步往裡面跑。
藥采的差不多後,楚年收工下山。
下山時已是傍晚,日漸西落,回到村子裡後,路上會遇見往家趕鴨子家禽的村婦。
其中有兩個村婦跟楚年順路,一直在他身後,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說話聲正好能被楚年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