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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霧剛擠出去,就聽見秦明玉的哭泣聲。
眾人聞聲卻不奇怪。
這些年每每沈湛遠行,時時刻刻端莊大方的侯府主母總是會哭得泣不成聲,憂思憂慮好一陣才緩得過來。
葉泠霧個頭嬌小,站在人群里被遮擋的嚴嚴實實,她只能透過縫隙朝馬背上的男人看去。
罩在沈湛身上的織錦玄色披風凌風飄然,在他頭頂是高揚的「沈」字黑旗,僅僅只是從縫隙看去,就已叫人心生敬畏。
目送著沈湛離開,二房夫婦安慰著秦明玉和沈老太太回屋,府外散的七七八八。
葉泠霧提著裙擺跨過門檻正準備回靜合堂,一轉身就見沈辭倚在門框上,盯著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
自上回氿昀殿後,他們也沒說過話。
其實葉泠霧也不知自己當時氣什麼,大抵是覺著沈辭騙了她,言而無信罷了,但這世上有幾個男人的話可信呢,幼時,她看著葉槐晟對母親的那些甜言蜜語,自覺幸福在有愛之家。
可時間卻告訴她,話說出口卻沒做到的人,都是不值得託付的。
四下女使小廝人來人往,葉泠霧過去問候一聲也不會落人口舌,但她卻視若無睹的離開了。
又到了聽學的日子。
知了叫個不停,上首的魏夫子也講個不停,葉泠霧望著窗外,天色又灰濛濛的,好像要下雨,人的心情也跟著壓抑。
不多時,天上還真的下起小雨。
雨勢越來越大,待魏夫子下課時,毛毛細雨已有下大的趨勢。
屋檐下雨滴不停往下滴落著,葉泠霧和絨秀站在廊下,只等著沈盼兒被魏夫子刁難完,雨勢能小些。
葉泠霧垂著腦袋,見腳邊有塊小石子,就用鞋尖輕輕碾著小石子玩。
就這麼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突的一暗,她倏然抬頭,就見沈辭撐著一把水墨油紙傘站在面前,少年依舊是磚紅色錦袍,墨發高束,一雙狐狸眼此刻少有的認真。
「表妹妹是傻的嗎,這屋檐上的水滴在衣裳上也不知躲開些。」開口也依舊欠揍。
「你不也是嘛,肩膀都濕了。」葉泠霧反駁。明明有傘還把衣裳弄濕,不比她還傻。
沈辭神色不自然地輕嗤了一聲,回道:「是啊,也就只有我不忍美人吹落冷風中,特地找容家的要傘送來,結果美人還一臉嫌棄,我的命可真苦。」
「我何時嫌棄了?」葉泠霧脫口而出,卻聽身側的絨秀噗嗤一笑,這才發覺中了沈辭的道。
「既然二公子可憐美人吹落冷風中,那就趕緊去送吧,這夏日悶熱,二公子眼中的美人可真嬌弱。」葉泠霧臉頰微紅地嗔了一眼沈辭。
沈辭上前幾步,少年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葉泠霧看著沈辭將手中的傘往她頭上偏來:「可不是嬌弱嗎,花園裡的嬌花還未好好欣賞便被雨打過,落了一地,叫人好生可惜。」
葉泠霧不著痕跡後退一步,剛要駁斥他,卻見沈月兒從學堂走了出來,淺笑著道:「二哥哥,四妹妹今日也沒帶傘,你只給表妹妹打傘,不給親妹妹是不是說不過去了?」
畢竟是兄妹,沈辭見她笑容別有深意,頓時猜到這丫頭心裡在想些什麼,懶洋洋地將手中塞到葉泠霧手中,朝她道:「就一把傘,你們兩個爭吧。」
說完,淋著雨離開。
最後葉泠霧和沈月兒誰也沒走,等著雨停了,沈盼兒從魏夫子手下「逃」出來,才一道離開。
第114章 及笄
盛夏來臨,葉泠霧念念許久的及笄之日也到了,一大清早,宣嬤嬤就到葉泠霧寢屋裡,拉著小姑娘坐在梳妝檯前盤發。
葉泠霧對著銅鏡,看著宣嬤嬤將她背上的長髮盤起,一雙布滿皺紋的手撩過她額前的劉海,沾過提前備好的刨花水,將劉海梳上去,露出標緻的鵝蛋小臉,整個人瞬間精神不少。
宣嬤嬤從妝奩上的錦盒中拿起一根赤絲瑪瑙花的流蘇釵,對著銅鏡比劃了兩下,才細細簪進。
她看著銅鏡里的嬌人兒,默了片刻,才滿意道:「泠丫頭長得漂亮,和你母親一樣可人。」
葉泠霧淡淡一笑:「宣嬤嬤笑話我,我哪有母親長得好看,幼時渝州城裡的人說起我母親那都是用『絕色』形容。」
宣嬤嬤恍惚地點了點頭,大約也是想起了過往的事,說道:「你母親確實絕色,記得初見她時,我還愣了許久,詫異這世上竟有如此貌美的姑娘呢。」
話音剛落,絨秀捧著見淡紫色寬袖霓裳走來,樂呵呵道:「姑娘今後可就是大姑娘啊,這衣裳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透著稚氣了。」
宣嬤嬤微笑著道:「是啊,這以後可就是大姑娘嘍。」
盤完髮髻卯時早已過去,宣嬤嬤領著葉泠霧趕著去到正屋。
若是父母都在,及笄禮是該同父母見禮主持的,章程頗多,但葉泠霧在京城無親無故,章程減下來就只剩見禮。
正屋灑掃一新,葉泠霧緩步上前朝上首端坐的沈老太太恭恭敬敬的抬臂作揖。
旁觀的女使姑娘表情不一。姜蘭姝表面倒是大氣笑著,但笑意卻不達眼底;探春連翻了好幾個白眼,嘴角不屑地往下撇著;絨秀開心極力,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其他的小女使喜氣洋洋,反正是湊上了熱鬧。
沈老太太道:「好好好,泠丫頭從今以後可是大姑娘了,記得去犯月時我就想著你的及笄了,頭上的髮簪重不重?喜不喜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