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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霧端著茶碗淺抿了一口,說道:「三位管事在紫蘿布莊待了許多年了,這布莊內內外外想必沒誰比你們更了解的,我呢年紀尚淺諸多事都不清楚,還得靠三位管事提點提點。」
李正道:「這…這……大姑娘言重了,我們就是一介粗人,您有何要了解的只管問,我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葉泠霧笑著道,「之前我來時就挺好奇的,紫蘿布莊做到如今這麼大的生意,除了父親之外三位管事的肯定出力不少。」
三個管事訕笑著,連道著謙虛的話。
葉泠霧繼續說道:「可是我昨日聽說貨倉里壓的那些貨是要交到犯月沒交成的,按理來說貨因賣家那邊出事沒交出去,大可把那匹貨變賣了換筆錢,填補一些是一些,何況那段日子葉府經歷大難,更是需要錢財,父親和三位管事卻寧願積著貨也不肯變賣,是何原因呢?」
李正立馬撇清道:「這可不干我們事啊大姑娘,我們是聽命主人家行事的,其中原因哪敢過問太多。」
葉泠霧道:「不敢過問太多,那就是知道一二,李叔不如和我好好說說?」
李正嘴角一僵,思忖著本來就準備讓葉泠霧和大娘子斗,說了也無妨,便回道:「這事啊還是大娘子的主意。」
葉泠霧道:「大娘子只管內宅,這事怎還能和她有關係?」
李正鄭重神色,說道:「當然有關係了,去年大娘子那弟弟來布莊管事,紫蘿布莊差點因為他倒閉呀!大姑娘一點不知嗎?」
葉泠霧哪裡不知,因為這事葉槐晟不惜老臉上京求人,而她因這事欠沈湛一個人情,至今都還沒還。
她眸色一暗,自忖道:「李叔有事就說吧,明明是我問你話你反倒還問了。」
「是是是,大姑娘說的是,那我就直說了。」李正說道,「去年大娘子那弟弟出事後啊,葉家也跟著遭殃,偏生那個柳家人就是禍害,日日登門鬧騰,說什麼柳家就那麼一根獨苗,鬧得後來大娘子都流產了!」
葉泠霧詫異,聽他這麼一說,這才想起來之前在京城是聽柳玉萍說起她懷孕的事,回來後也沒打聽,還以為是生了,結果是流產。
李正重重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大娘子這一流產,可把主君心疼的啊大半月都不來紫蘿布莊理帳了,甚至還把布莊外名下好幾家成衣坊都過戶到了她名下,就此啊,本來那些積攢的舊貨可以通過這些成衣坊便宜賣出的,誰知大娘子偏生不肯,紫蘿布莊送去的布料稍差一些都得被退回,更別說把貨倉里的貨銷出去了。」
葉泠霧臉色沉下,說道:「父親呢?父親一句話也不說?」
李正又嘆了口氣,擺擺手不說話,二管事回道:「主君疼惜大娘子得緊,哪敢有話說啊。」
葉泠霧越聽越不對勁,突然意識到葉槐晟過世之前說的那些話似乎別有他意。
商人最重利益,柳玉萍的敗家行為葉槐晟當時居然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把最重要的成衣坊交給她,既然葉槐晟如此相信且寵愛柳玉萍,哪他又為何在自己病重不行後,突然把葉家家產交給她呢?
正當葉泠霧理不清思緒時,屋外又傳來動靜。
小雪飄飄,剛從小廚房端著熱湯回來的元桃,見院口走來兩個高大的身影,定睛瞧了瞧,待來人走近些看清後,她連忙福身道:「拜...拜見寧北侯爺,拜見岳揚小將軍。」
岳揚稍一挑眉,調侃道:「白日時還叫我小廝哥哥,現在不僅知道我叫什麼,還稱我小將軍了。」
元桃低下頭。
沈湛淡淡掃了她一眼,問道:「你家姑娘可睡下了?」
元桃悶聲道:「回侯爺話,三位管事的來了,大姑娘正與他們談著話,想來一時半刻是不能歇息的。」
沈湛道:「那你進去通報一聲,說我有事相告。」
元桃乖乖地點點頭,撩開暖簾進去,殊不知剛剛的對話裡頭聽得一清二楚,元桃一進去,還沒開口,三位管事的立馬識相告辭了。
退出屋,三個管事見了沈湛,立馬躬身行了大禮,本以為高官重臣是看不上他們的,誰知沈湛居然還朝三人頷首道了句免禮,三人表面不顯,內心卻一頓翻湧。
李正不由得多嘴道:「多謝侯爺,沒想到侯爺居然能來紫蘿布莊,實在是小的們福氣啊。」
二管事鄭叔道:「那也是大姑娘的福氣啊,前有未婚夫江大學士撐腰,後有侯爺幫忙處理布莊爛帳,實在是天大的福氣啊!」
聞言,遇事向來淡定的岳揚不由得瞪大眼。
「......你說什麼?」沈湛臉色驟沉。
鄭叔一怵,嘴角笑容瞬間僵硬起來,還沒來得及出聲,暖簾就被撩開,青橘走出來道:「侯爺,咱們姑娘說今日天色已晚,不宜見客,還請您先回去。」
沈湛沉默,昏暗的燭光打在他身上留下大片陰影,三個管事察覺到氣氛不對,趕緊尋龍藉口溜掉。
岳揚思慮再三,說道:「少主公,既然表姑娘要歇下了,咱們還是回去吧,這雪看著要落大了。」
沈湛漠然,留下一句在外等著,便徑直朝屋裡去,一進屋便看見葉泠霧坐在上首垂首理著帳簿。
一旁的元桃吹了吹火摺子,又點亮了一盞燭燈,整個屋子亮堂堂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