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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秀不敢推脫責任,半跪道:「回老太太,昨日奴婢與姑娘赴王家約,遇上了順昌王府的小郡主還有樓太傅家的大姑娘,還有幾位陌生姑娘,其中一位姑娘推了姑娘,姑娘掉進季悠湖才感染風寒的。」
沈老太太沈老太太捻著佛珠的手一頓,掀了掀眼皮子,冷道:「你是說那位姑娘可是故意推泠丫頭下水的?」
「是故意的,之後那姑娘還拿石頭砸落水的姑娘,奴婢被人牽制著沒辦法阻攔,後來奴婢瞧她們走後姑娘一直沒出水便去找人來,幸虧半路上遇到二哥兒。」絨秀的回答條理清晰,言語順暢,沒有半點遮掩。
「好,很好,」沈老太太不輕不重的將手上的佛珠往桌上一放,眼神生染上幾分陰鷙,「這是當我老婆子好欺負了,連我的姑娘也敢動。」
宣嬤嬤道:「老太太,這件事您打算如何處理?」
沈老太太沉默片刻,淡淡道:「我瞧著這幾日天氣甚好,不如過幾日宴請些好友來府上吃酒吧。」
宣嬤嬤會心道:「是,老奴這就去告知嘉儀長公主,給各家送請帖。」
將沈老太太送回正屋出來,姜蘭姝只覺得腳下輕飄飄的,心頭也是撲通直跳。
一旁的輕菊見姜蘭姝魂不守舍的,看了眼身後,確定無人才敢出聲:「姑娘,你怎麼了?」
「輕菊,我心好慌啊,你說老太太會不會怪我?」姜蘭姝嘴唇有些發白。
輕菊道:「不會的姑娘,這件事與我們根本就沒有直接聯繫,老太太哪會怪姑娘啊。」
姜蘭姝臉色難看,捂著胸口不說話。
夜色降臨。
朦朧中,葉泠霧又回到了岱越鎮上的小院,天灰濛濛的,空氣透著難聞的灰塵味,她慢慢朝裡面走去,忽然四周燃燒起熊熊大火。
整個人仿佛置身於一個火爐之中,熊熊烈火灼燒著她的身體,連同她的五臟六腑都要被燙化了,意識也被炙烤著,直到快窒息,她才將將醒過來。
屋內昏暗,葉泠霧在遲鈍的意識中緩緩坐起身,揉了揉絞痛的太陽穴,才反應過來現在已不再是夢境。
「姑娘,你醒啦?」
葉泠霧慢半拍地抬起頭,病懨懨地看著絨秀走來,不發一語。
絨秀坐在榻邊,將枕頭豎放在木床頭,輕聲道:「姑娘可總算是醒了,老太太都擔心壞了。今日大夫說了您身體虛弱,切忌憂思竭慮,所以老太太特派人去容家私塾告假五日。」
葉泠霧頹然地往後一靠,語氣疲憊道:「絨秀姐姐,我想吃盞冷酒。」
絨秀怔了怔道:「這吃冷酒對身子不好,姑娘剛著了風寒,還是喝盞熱茶吧。」
葉泠霧默了少頃,嘴裡餘留著苦藥味刺的嗓子澀澀的,道:「算了,那就端杯熱茶來吧。」
絨秀應了一聲便去倒茶,待伺候完葉泠霧又躺下,才退出房間。
葉泠霧在床上躺了會兒,只要一閉眼,落進湖裡的感覺就如浪潮襲來,心裡愈發煩躁不安。
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就爬了起來。
外頭黑漆漆的,好在月色皎潔,她只是循著迴廊閒逛也不至於走偏。
春夜的涼風拂在臉上,她心裡頭那些煩躁消散了不少。
正在這時,拐角的迴廊上忽然傳來說話聲,聲音由遠及近,像是往這邊來的。
——「此去犯月調查,確實發現犯月地界有古怪之處,犯月乃我朝邊境要塞,若是出了內亂,就怕外敵乘機起勢。」
然後是一個嗓音透著淡漠的青年聲:「近幾月聖上升了幾位犯月小官的職,雖糾察不到蛛絲馬跡,卻也讓犯月暗溝裡的魚急了不少。」
葉泠霧腳下一頓。
這聲音是……沈湛?
葉泠霧探出身偷摸地瞄了一眼。
果然,遠處一位神色肅然的中年人提著盞燈籠朝這邊信步走來,邊上正是多日未見未見的沈湛。
葉泠霧正欲收回視線,誰知嗓子不爭氣,突然厲聲咳嗽起來。
「誰!」中年人警覺出聲。
葉泠霧忙緊緊捂住嘴巴,神色慌張的收回身子,背後一片冷汗,她害怕的左右看了看,見周圍除了花草樹木就只有一座假山還能藏身。
無奈之下她只能提起裙擺轉身就要往假山裡面跑,還沒跑出幾步,頭頂一陣利風颳過,眼前突然落下一個黑影。
「唔!」好硬的一睹肉牆。
葉泠霧捂著鼻子,揚首就看見沈湛刀削般流暢的下頜角。
以及那冰冷帶著殺意的視線!
可隨即,那道視線溫柔了下來。
沈湛沒想到該在屋內酣然入睡的姑娘,居然出現在這裡。桃色的上襦,素白色緞面的襦裙。
滲透假山縫隙的月色映在她白生生的小臉上,她看向他的模樣,像極了一幅美人圖,眉似雲山霧繞,眼眸煙波流轉。
又錯愕也有懼意。
沈湛一時竟忘記了該說什麼。
四目交匯,葉泠霧突然感覺雙腿猶如灌了鉛般千斤重,腦袋也是一片空白,愣了許久才訕訕福身顫顫低下頭,輕喚了一聲:「侯爺。」
葉泠霧的嗓音天生帶了一股江南軟糯,大約是年紀還小的緣故,聽著著實像小貓的爪子在人心上撓痒痒。
沈湛回過神,神色又恢復尋常的漠然,清了清嗓子道:「說吧,又聽到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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