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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葉槐呈不由得去看葉泠霧的臉色。
其實不止是他,眾人的目光都注意著葉泠霧,注意著這場博弈的主角。
柳玉萍心下微懸,看著葉泠霧右手的傷,惶惶道:「大姑娘,錦曉年紀小不懂事,一時歪了心思,這事……這事我們不祈求你能原諒,但你看在你過世父親的面上,饒了她這次吧。」
葉泠霧面沉如水,回道:「見官吧。」
「你說什麼?」
「這不可以!」
二房夫婦異口同聲。
柳玉萍瞳孔微張,臉色煞白。
葉錦曉抬眸緊盯著葉泠霧,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見官。」
這次葉錦曉聽的無比清晰,眼淚瞬間溢滿眼眶,大腦一片空白,她終於感覺到心慌意亂。
「如果不想讓官府解決,那就請大娘子簽了這份協議。」葉泠霧朝余叔使了個眼色,余叔拿出一張紙,擱置在柳玉萍身前的案几上。
柳玉萍低下眼眸緊盯著那張布滿黑字的宣紙,放在膝蓋上雙手僵硬無比。
到了見官這一步,葉泠霧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殘害手足,做假逃稅貪財,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把她們往絕路上逼,不對,不僅是她們,還有葉家。
顧氏和葉槐呈伸著腦袋想看,奈何距離太遠,一個字都看不清。
「大姑娘,那是什麼協議?」顧氏不安道。
「只要大娘子簽下這份協議,交出你名下原葉家家產,以及放棄遺囑繼承,淨身出戶,今晚的事我都可以過往不咎。」葉泠霧回道。
柳玉萍突的站起身,她早知葉泠霧心狠,卻沒想到她能這麼狠。
既是求情無用,她便沉下臉來:「淨身出戶?你父親已死,我淨身出戶豈不成了全渝州的笑話!」
葉泠霧深深看了柳玉萍一眼:「當初父親把你這外室抬進門,我母親不也成了全渝州的笑話,我母親寬厚,同意你進門,時過境遷,大娘子怎不能咬碎牙淨身出戶?」
柳玉萍氣得腦袋窒息,當下一個趔趄,幸好撐住案幾才沒摔坐在地上。
「葉泠霧,你有本事就去報官,咱們公堂上見,不必言語威脅我母親,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那日匪徒沒要了你的命!」
葉錦曉怒吼,冷靜下來,又說道:「你也是葉家的女兒,這件事要傳出,那姓江的高枝你怕是攀不上了,葉泠霧,你捨得這烏鴉變鳳凰的機會嗎?」
眾人屏息。
所謂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晚的這些腌臢事隨便一件傳出去,於葉家所有人都是醜聞。
受影響最重的是大房。柳玉萍手下原葉家家產不少,那幾間成衣鋪隨便一年的盈利都是葉家主要收入的大頭,更別提遺囑里留給大房的商鋪,錢是一回事,與之並重的還有葉錦曉與陳家的好婚事。
然後就是葉泠霧這位嫡長女,除去紫蘿布莊和商鋪的影響,對她而言更重要的還是與江苑的親事。未婚夫婿淮南名門出身,又是朝中重臣,本來葉泠霧商賈出身已是高攀,再傳出家醜,這門婚事怕是黃的徹底。
最後就是二房,他們這些年虧的爛帳不少,葉家鑰匙垮了,他們這房也得跟著玩完,遠嫁出去的獨女雖不至於受影響,但娘家出事,她在婆家必定也不好受。
葉槐呈與顧氏面面相覷一眼,轉而看向葉泠霧道:「這報官不妥,大侄女多為自己想想,你與葉家還沒成婚,這件事傳開了人家退親,如何是好啊?」
葉家不是什麼清流門第,但一家人同歸於盡的做法,實在愚蠢至極,也不怪葉槐呈此刻想倒戈。
葉泠霧她垂下長長的睫毛,蹙著細細的眉頭,蒼白無力的小手拈著帕子,鏗聲道:「今日大娘子若不簽下這份協議,咱們就明早便官府見,家醜外揚,哪怕最後與江家的親事不要,葉家名聲不要,我也不會罷休!」
屋內氣氛凝固,靜若落針可聞。
二房夫婦幾乎要吐血了——這死丫頭當真是頭鐵,既然如此豁得出去。
葉錦曉雙目呆滯,嚇得說不出話。
柳玉萍保養得當的嬌俏容顏一瞬間好似蒼老了幾分,她看著葉泠霧的目光複雜,從她眼眸里可以看到明顯的慌亂。
在場的其他人更是驚詫,不禁暗忖葉泠霧當真是個瘋子,居然敢豁出去鬧這麼大。
「你…你…認真的?」柳玉萍瞠目結舌。
「我不說假話。」葉泠霧眉頭緊鎖,強自繃住冷臉。
「不…不太好吧,大侄女要不……要不再想想。」葉槐呈語氣僵硬,沒得到回應,轉而看向柳玉萍,「大嫂,這份協議你還是簽了吧,葉家這些年沒虧了你,你從葉家更是得了不少好,淨身出戶是不好聽,但你要多為你二姐兒,三哥兒想想啊。」
顧氏哭著臉,跟著勸說:「就是啊就是啊,大嫂你還是簽了這份協議吧,別鬧大了所有人難堪呀。」
柳玉萍緊抿著唇,與葉泠霧無聲對視著,眼神隱隱透著不甘示弱,良久,她肩膀忽然一沉,渾身仿佛卸掉一股力般頹然下來。
終究是賭不起。
第279章 來信
次日,清早寒風陣陣中,日頭漸高,葉家馬車緩緩朝山下的渝州城去。
大房的馬車一進城就去了柳家方向。
顧氏撩開帘子目送著大房馬車漸行漸遠,心裡不是滋味,談不上高興也說不上同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