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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一瞬安靜。
賓客們面面相覷,似乎都在等一契機。
「老太太何許嚇唬人呢?」吳大人端起酒杯,站起身道,「我們在座各位除了您和您身邊這幾位,還有那邊那幾位大人之外,可都出身淮南名門,既是在淮南,老太太說這些話,是覺得我們會心虛嗎?」
氣氛頓時變得微妙,吳大人舉起酒杯道:「在下也有一酒要敬!」
眾人目光齊聚過去。
大約是酒壯慫人膽,吳大人十分乾脆道:「我要敬這場筵席,今日大家能赴宴想來都是有心的,昭國三十六年,才過去三十六年啊!諸位看看南域,還有當初繁華強盛的模樣嗎?!陛下有把我們淮南名門當昭國百姓嗎?!」
聲音在紅樓內迴蕩,只見一人拍案而起,怒道:「好你個吳泉盛,你身為朝廷命官卻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我非要上書朝廷革你的職!」
吳大人不屑一顧,冷笑著回道:「好啊!那在下就等伏大人上書回京,只是這書到不到得了陛下手中可就說不定了。」
第199章 黑旗衛
伏大人氣的又是一拍桌,指著吳大人怒道:「大膽,你這是謀逆!謀逆!」
「何為謀逆?」吳大人高聲反駁,「當年先帝明明答應南域若能主動投誠,可以不遣散我南域軍營,剝奪兵權,可陛下從繼位起就開始一步一步試圖瓦解淮南,如今又搞出規制田令,我們要是一直順從下去,淮南名門還有立足之地嗎?!」
全場寂靜。
伏大人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已成眾矢之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伏大人只得悻悻然的閉嘴再坐下。
葉泠霧氣結,偏偏沈老太太依舊沒有反應,再看宣嬤嬤亦是一臉平靜,她心中狐疑,揣測今日筵席莫不是還有別的玄機?
正思忖著,底下突然站出一人來,那人體態圓肥,脖子上掛著觀音翡翠,長相圓滑卻又帶著一絲書卷氣。
「這些年我一直想畫一幅畫,奈何遲遲沒有落筆的機會,也是最近想明白了才想畫出來,特想著今晚拿出來給各位看看!」
那人拍了兩下手掌,只見紅樓中央的上頂,一幅巨大的畫緩緩落了下來,畫上的景象展露在賓客面前。
那裡掛著的不是一幅山水美畫,也不是什麼華美雕築。
只有一個字。黑色的字,白色的底。莊嚴而肅穆,讓看著的人渾身爭起一股涼意。
——邯。
前朝國號。
場內頓時鴉雀無聲,知道內情的選擇了靜觀其變,不知道的內情的則全愣住了。
「好!」
眾人目光齊齊朝上首看去,沈老太太站起身,一臉肅然道:「很好,你們都很有膽量,想來今日筵席的真正目的是在這裡了,可你們得想清楚了,光是說幾句詞,寫幾個字就想能翻了這天嗎?」
那人道:「沈老太太,我敬佩您這一世功勳,我們南域自有南域的手段,您只要答應寧北侯府不摻和,今晚你倒是可是全須全尾的回去。」
沈老太太眉頭微微皺起,望向那人:「回去?」
她冷笑一聲,道:「我老婆子既然來了,坐在這個位置上了,那就不可能輕易回去。」
「沈老太太您都一把年紀,何必逞強?」那人眼神陰鷙,又透著幾分緊張。
沈老太太沒理,將手中的酒杯舉起,道:「既然是簪花宴,那我老婆子也得說什麼,這杯酒我就敬在座諸位,天下同心。」
原本表面上還熱鬧喧譁的盛宴,忽然變得無比安靜,無形中兩方相對而立,仿佛對峙一般。
除了隨同樓太傅南下的官員之外,誰都沒有立刻端起酒杯。
良久,江苑忽然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道:「在下與沈老太太一同敬在座諸位,天下同心!」
在座的淮南名門紛紛別過頭。
知州府的幾位大人目光先是看向宣知州,吳大人還有李大人,見三人沒有任何的動作,也跟著保持緘默。
六公主身側的武婢上前一步,湊到她耳邊低語道:「公主,這杯酒咱們不應下嗎?」
「慌什麼。」六公主目光凜然。
「奴婢見沈老太太態度堅決,咱們若是不表態,就怕事後會惹不少事。」武婢回道。
「你難道看不清現在的局面嗎?」六公主道,「現在是在余蘇城,不是京城。小心為上。」
「可是咱們若沒有表示,之後老太太那邊也不好交代啊。」武婢猶豫道。
六公主半眯起眼睛,冰冷的視線落在葉泠霧身上,說道:「不好交代就不好交代,今日有些人有沒有命出去還兩說呢,老太太一傷心,哪管得上我。」
沈老太太似乎早有預料,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溫聲道:「看來諸位是不打算給我老婆子這個面子,也罷,也罷,這杯酒那也只能由我們朝廷這邊先喝下,你們之後想清楚了,也不遲。」
說完,沈老太太仰頭將這杯酒飲下。
此時,忽然傳來陣陣沉重統一的腳步聲。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門口。
這個時間了,還有誰會趕來赴宴?
門外黑漆漆,只聽腳步聲越來越近,眾人屏住著一口氣,直到兩黑衣黑甲的人衝進紅樓。
他們身上的鎧甲,映著月光散發著殘餘發亮,發出森冷而莊嚴,臂挽弓弩,腰佩重劍,他們的肩上紋著精美的虎首圖案,也展現了他們非同一般的身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