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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端坐在胡床上,一手捻著佛珠,低著頭認真看著手裡的經書,宣嬤嬤則在一旁靜候著,見葉泠霧進來,嚇了一跳。
「泠霧姑娘受傷了?」宣嬤嬤蹙眉驚呼。
聞聲,沈老太太才抬起頭,只見葉泠霧頭髮亂糟糟的,一身狼狽,披風上甚至沾染著血跡。
她放下佛珠,緊張道:「你不是去知州府了嗎,怎麼受傷了?」
葉泠霧福了福身子,頷首道:「老太太,這血不是我的,是江大學士的。」
沈老太太似乎鬆了口氣,隨即又道:「江大學士和你一起去知州府,你們路上是出事了?他受傷可嚴重?」
若是在京城,發生任何大小事情必是瞞不過沈老太太的,可如今是在余蘇城,這座宅邸外院全是只聽從沈湛吩咐的黑旗衛,說是閉目塞聽也不過如此。
葉泠霧黛眉緊蹙:「是去路上出的事,差點是沒命了。」
沈老太太心頭一緊,道:「你快坐下吧,別站著了。那你們是怎麼脫險的?」
葉泠霧落座,語氣明顯帶著些許心虛:「是侯爺來得及時,才救了我們。」
沈老太太沉默,側首與宣嬤嬤不著痕跡的相視了一眼,神色凝重道:「挽舟救了你們,他怎麼知道你們去了知州府?」
第179章 兩老,亂點鴛鴦譜
沈老太太不語,似乎神出,過了半響,意味不明地說道:「挽舟他倒是對你很上心。」
葉泠霧不敢接話,堂屋內一時肅靜,過了一會兒,她惴惴不安道:「侯爺是長輩,長輩自然是待晚輩親厚些的。」
「長輩?」沈老太太輕笑道,「我老婆子是老了但也不是傻子,我看著挽舟長大,他連自家妹妹都沒那麼上心,何況是你這個表妹妹。」
葉泠霧低下頭不說話。
宣嬤嬤瞧著氣氛略是微妙,尋了藉口出屋了,待人離開,沈老太太才說道:「我不是要責問你什麼,我雖不是看著你長大,卻也很喜歡你,把你當自家親孩子看待,挽舟對你有心我知道,可是……」
「老太太要說的話泠霧明白。」葉泠霧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緊。
接下來的話沈老太太就是不往下說,葉泠霧也能猜到,無非是不合適,讓她離沈湛遠些,又或者讓她回渝州。
沈老太太似有些愁悶,將案几上的佛珠又拿到手中慢捻了起來,良久才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余蘇城不太平,知州府也不可輕信,這些日子你啊最好不要出門了。回去休息吧,把衣裳換下來,那害你們的人想來挽舟是自有打算,你也別害怕,有寧北侯府在,這余蘇城翻不起大波。」
葉泠霧諾諾應下,才出正屋,屋外下起毛毛細雨,院子裡的花樹吹得沙沙作響。
宣嬤嬤手裡端著剛熬好的湯藥從左側廊走來,正好撞見葉泠霧出來,兩個人面面相覷,宣嬤嬤一句話也沒說,撩開暖簾進屋去了。
屋內,宣嬤嬤走到沈老太太跟前,說道:「老太太一到冬日啊睡眠就差,老奴替你熬了一晚助眠的湯藥,老太太喝了也好睡覺。」
沈老太太緩緩睜開眼,接過湯碗喝下,用白布擦了擦嘴角道:「怎麼能睡得好覺,你剛剛也不是沒看見泠丫頭那一身狼狽,這余蘇城有些人的手啊是真不顧忌。」
宣嬤嬤道:「南域向來如此,只是可憐了泠霧姑娘受驚。」
沈老太太冷哼道:「南域不過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罷了。江大學士上門時,我就知道這事沒得那麼簡單,泠丫頭和絨秀誤打誤撞成了人證,還不知成了多少人眼裡的眼中釘。」
宣嬤嬤道:「老太太不必緊張,只要侯爺在,余蘇城裡的人就不敢明目張胆造次。」
「怕就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像今晚這般。」沈老太太將手裡的佛珠拍在案几上,「也是我大意了,早知道就該派武婢跟著,江大學士一個文官,平日裡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自己都顧不好。」
宣嬤嬤曬然,沒接話。
「我讓你去打聽的事如何?」沈老太太又道。
宣嬤嬤說:「這裡里外外大都是侯爺的人,打聽起來還真麻煩,不過老太太倒是猜的不錯,那晚幾個姑娘吃醉酒,也是侯爺親自去紅樓將人逮回來的,據說……泠霧姑娘還是坐的侯爺馬車。」
沈老太太蹙了蹙眉,道:「這孩子藏得倒是挺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的心思。」
宣嬤嬤眉頭一挑:「老奴還以為老太太會覺著是泠霧姑娘先起的心思呢。」
沈老太太剜了她一眼,哼道:「看來我老太婆在你眼裡還真是不講理的人了。」
宣嬤嬤笑而不語。
「挽舟要是不喜歡,別人心思再深也沒用。」沈老太太又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倆孩子倒是突然讓我想起錚兒和宋雲丫頭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宣嬤嬤沒有立即接話,看沈老太太眼色閃爍不定,知她心中所想,沉聲說道:「這日子過的也是真快,說起來啊那丫頭最喜歡跟在我身後做事的,如今十幾年過去,竟換成了她女兒跟著了,有時候老奴常常恍惚,總是能從泠霧姑娘的眉眼裡看到她母親的身影。」
沈老太太聞言不做聲,就連佛珠也不捻了,劉宣嬤嬤再說:「宋雲姑娘當年與老侯爺的事,老奴知道老太太一直記在心上的,但那都過去了,您看看嘉儀長公主,她也早都釋懷了,不然泠霧姑娘來京城後焉有安穩日子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