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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陷入靜默,祖孫倆久久無言,其他人不敢置喙,只能默默候著。
沈老太太低頭思忖,這些年是不是對沈盼兒太過寵溺,以至於她不知天高地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甚至連家族榮辱都可以置身事外。
過了好一會兒,沈老太太輕輕喃喃:「再執拗有何用,商賈之戶豈能配得上侯府嫡出。」
本是輕不可聞的一句話,落在葉泠霧耳中卻十分刺耳,原本低著的頭越埋越深。
沈湛神色高深,眼神不可置否的閃了閃:「兩家接親,更講究的是你情我願,皆大歡喜,三妹妹既然一意孤行,做長輩的過多阻礙反倒生嫌,裴家雖是商賈之戶,卻願意高門聘禮,十里紅妝相待,想來日後不會虧待三妹妹。」
「照你這麼說,你是贊成這門婚事?」沈老太太語氣明顯不悅。
沈湛道:「孫兒並未明說贊成這門親事,只是三妹妹傾心裴家十一郎,兩家與其僵持著,不如著開些的好。」
「你昏了頭了,」沈老太太將茶碗重重放在案几上,「你明明曉得長輩們的意思,這門親事肯定是不成的。」
沈湛道:「孫兒知道,可三妹妹不知。明日裴家十一郎定還會上門,祖母難道就不想親自見見此人?」
第233章 勸說
夜色沉沉,小雪紛飛,西院燈火通明。
絨秀提著燈籠照路,跟著葉泠霧朝西院去。
「姑娘,咱們這麼晚了去西院做甚,你是要去祠堂嗎?」絨秀不禁問道。
葉泠霧沉吟道:「不去祠堂,去找四姑娘。」
絨秀詫異道:「找四姑娘?」
葉泠霧道:「侯爺今晚說的話不無道理,老太太是聽進去了的,但老太太是何等愛面子,肯定是拉不下這個臉去和裴家交談的,而二叔母那邊也只能由四姑娘去說。」
絨秀道:「可是四姑娘會願意嗎?」在侯府誰不知道三姑娘以前最愛和四姑娘作對。
葉泠霧無奈地笑了笑:「願不願意咱們都得去這一趟吧,就算不是為了三姑娘,二叔母以前對我還是挺照顧的,這件事一直僵持著不是個辦法,總得有人先站出來才是。」
絨秀怔了怔,心中有些許驚訝,不知不覺間葉泠霧越來越像個當家模樣了。
她展顏道:「姑娘說得有理。」
西院,山月閣。
沈月兒本是準備睡下的,但一聽「稀客」來了,立馬叫身側女使去泡了壺好茶,又披著薄綾絨襖出了裡屋。
「泠霧妹妹怎麼來了?」沈月兒眉眼間帶著幾分疲憊,想來這幾日她也因謠言折騰夠了。
葉泠霧不答,反問:「四姑娘瞧著有些許憔悴,可是睡眠不好?」
「這些日子府中上下因為謠言的事急的不行,母親更是臥病在床,我這個做女兒哪能睡得安慰。」
話落,女使端著兩盞熱茶進來,將熱茶放在兩人之間的案几上,便退了下去。
沈月兒捧起一碗熱茶,說道:「夜晚寒風瑟瑟,難得泠霧妹妹還能來西院找我,喝完熱茶驅驅寒吧。」
「謝四姑娘。」
葉泠霧一口熱茶飲下,身子頓時暖和不少。自回了京城,夜晚就算穿絨氅出門都冷。
沈月兒定定的看了葉泠霧一會兒,輕笑道:「泠霧妹妹還沒說這麼晚來找我有何事呢。」
葉泠霧放下茶碗,端正神色道:「今晚老太太傳侯爺來靜合堂了。」
「然後呢?」沈月兒戲謔道,「祖母知道你和大哥哥的事,準備商量你倆的婚事?」
「……」葉泠霧語塞。
沈月兒捂嘴輕笑,立刻道:「開個玩笑。祖母找大哥哥是為了三姐姐的事吧?」
「正是。」
「他們說什麼了?」沈月兒神色自若。
「侯爺說裴家人明日若再登門拜訪,就將人請進來,讓兩家長輩交談交談。」葉泠霧簡明扼要。
沈月兒皺了皺眉,道:「祖母能同意?」
「當然不同意了。」
「既然不同意,那泠霧妹妹為何還來跟我說這件事?你不會是想著讓我去勸大伯母和父母親吧?」
葉泠霧道:「這件事要儘快解決,那兩家人是該坐下來談談為好。若是普通商賈大可隨便打發,可裴家在京城家大業大,如今又是死纏爛打的,真要鬧大陛下那邊怕也是要責問。何況三姑娘此刻還犯倔,這都五日了滴米未進,再不妥協我瞧著三姑娘就要餓死在祠堂了。」
沈月兒放下茶盞,慢條斯理地拿帕揩了揩嘴角,道:「泠霧妹妹說的簡單,裴家家風不正,滿京城皆知,若真要兩家人坐下來和談,指不定又傳些莫須有的謠言出來,屆時寧北侯府的名聲那就真別要了。」
葉泠霧心頭凜然一緊,自忖道:「我不是沒想過四姑娘說的這些,只是眼下沒有別的法子。」
沈月兒嘴唇緊抿著,嘆道:「裴家十一郎日日登門,除了拜訪這一目的之外,也是為了見三姐姐吧。若撇開家世,他倒是個深情之人。」
葉泠霧緘默。
這裴淮哪像深情的人?商賈手段,最成功的商人,往往要先用逼迫的手段試探彼方底線,拿捏底線,以退為進,以進為退。
而寧北侯府的底線是名聲。
拿捏住了這一點,裴淮做什麼不是在掌握之中?
日日登門拜訪看似情真意切,實則是將沈盼兒推入水深火熱之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