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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不遠處的知州府大門外傳來一記男人的哀嚎,葉泠霧慢了半拍的極目望去,只見沈湛站在台階之上,面沉如水。
就在半分鐘前,幾個黑旗衛押著已是在嚇瘋邊緣的路徐安,幾位知州府大人和全嚇昏過去的顧萬礬等人出來。
「沈小侯爺饒命啊,我們之前不是故意倒戈的,還請沈小侯爺……」
眾目睽睽之下,路徐安話都沒說完,就被沈湛一腳踹飛了出去,幾套翻滾滾下階梯。
周圍的黑旗衛都感覺沈湛低氣壓,沉默著不敢說話。
與此同時,奉命處理完知州府後事的秦霄走了出來,抱拳道:「少主公,知州府已被肅清,接下來您有何吩咐?」
沈湛又掃了眼那邊高牆下的少年和少女,溫聲道:「集合整兵,兵分四路去邊塞四鎮。」
然而這時去,已遲。
禱圩鎮作為綾彌與昭國的分界線,雖一直有重兵守衛,但這麼些年的太平足以讓人掉以輕心,當沈湛領著一百餘黑旗衛趕到時,禱圩鎮已快失守。
鎮內火舌漫天。
綾彌對犯月之下的十二鎮早已是虎視眈眈,尤其是身處昭國邊塞的禱圩鎮,玉秋鎮,楠鎮,桉鎮,一旦四城被破,攻打犯月也會是勢如破竹。
第84章 硝煙
昨晚餘留的硝煙瀰漫著犯月城門,臨近城門口的街道上或癱坐,或頹躺,或死,或傷。
婦孺雖不能打仗,但也能充當後軍。沈老太太先是派宅中幾名女使宣揚寧北侯府沈小侯爺也在犯月,穩定城心。再派宣嬤嬤以寧北侯府的名義到城中醫館找來大夫。
最先趕來支援的還是姜家人,三房夫婦帶著家中幾十名女使小廝,就連姜蘭嫣也跟著來了。
沈家上下又分為四撥,沈辭,沈盼兒去往傷亡慘重的禱圩鎮,姜家夫婦去往玉秋鎮,沈老太太和宣嬤嬤去往楠鎮,葉泠霧,沈月兒以及姜蘭嫣去往桉鎮。
當葉泠霧,沈月兒,姜蘭嫣抵達桉鎮時,人都嚇的不會走,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
安逸平穩日子過慣了的姑娘,見到戰火紛飛下的悲悽,饒是膽大的葉泠霧也是嚇得魂不守舍。
桉鎮知縣已在鎮上騰出幾戶大院,將傷患都挪進去歇息,鎮上僕婦分作兩撥,一撥埋鍋造飯,一撥燒沸水清理傷處並燒草灰來止血。
幾個年紀小的女使見到將士血肉模糊的傷處,還沒等大夫開始治療就嚇哭了。
葉泠霧和沈月兒先去了一趟鎮上醫館,再提著藥箱到臨時搭建的醫廬時,大夫正好給一名男子拔插在大腿上的箭,然而男子此刻痛的意識模糊,只顧著嘶吼亂動,邊上的姜蘭嫣害怕得根本不敢不下手。
大夫急得滿頭大汗:「按著他啊,再不按他這條腿就要廢了!」
姜蘭嫣雙手顫抖的不像話,咬緊牙關要去按,誰知被罵男子突然的嘶吼又給嚇了回去,正當大夫無奈時,一雙纖細的小手伸了過來,緊緊按住了那男子的大腿。
大夫一愣,抬眼瞧著眼前的少女,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少女厲聲道:「大夫取箭吧,我給您按著。」
大夫沒有遲疑,用酒再次洗手消毒,準備好拔劍後要敷上的藥,又握緊插在男子大腿上的箭,深吸一口氣再用力往外一拔,血跟著箭一道飆了出來。
周圍的女使嚇得連聲大叫,姜蘭嫣更是嚇得軟坐在地上。
葉泠霧裙袍濺滿血,兩隻手也是血淋淋的。
忙碌了大半天,當葉泠霧終於能歇口氣望會兒窗外時,天色已是近黃昏,換做是以前,這窗外或許還能聽見大街小巷的歡聲笑語,可眼下除了苦痛的哀嚎外再無其它。
兩日過去,綾彌並未進犯。
幾座照顧傷患的院子人手都不夠。
女使在外照顧傷患,姜蘭嫣一個人在熬藥棚子裡忙不過來,幾十個陶罐突突突地冒著熱氣,急得手忙腳亂。
葉泠霧見了正準備出屋幫忙,卻見沈湛突然出現在醫廬門口,一襲玄色盔甲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少了幾分冷然,邊上還跟著跛著腳的岳揚。
屋子裡只有兩名大夫在,女使在庭院裡熬著傷藥,整個宅院沒幾人真正見過沈小侯爺,注意力都放在院中傷患上。
除了幾個小女使見來者相貌不凡,多貪看了幾眼外,倒也沒多在意。
葉泠霧忙出屋,沈湛和岳揚已行至廊下,她忙福了福身子,小聲道:「侯爺怎麼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葉泠霧總覺得沈湛的臉極其的冷,尤其是在她問出這句話後,臉色幾乎可見的更難看。
她做錯什麼了?
空氣凝固,岳揚清了清嗓子,說道:「少主公,你身上的傷從昨晚到現在都沒處理,再不處理的話,這身上的傷口都得發炎潰爛了。」
說完,岳揚還不忘瞄了眼葉泠霧,見她臉色一滯,正要繼續開口,就被屋內出來的沈月兒打斷:「大哥哥?!」
比起葉泠霧的呆滯麻木,沈月兒的反應才是真正關心,只見平日裡優雅端莊的沈月兒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沈湛面前,聞到沈湛身上的血腥味,拉著沈湛邊往屋裡走,邊叫著大夫。
葉泠霧進屋時,就見沈湛端坐在太師椅上,兩名大夫小心翼翼的替沈湛寬下身上的盔甲外袍,露出裡面早已被血浸透的裡衣。
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大夫,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