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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朝眾人行了個辭禮,道:「許是風吹多了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陪各位了,告辭。」
葉泠霧轉身離開,絨秀連忙跟了過去。
二人出了福荷園,絨秀見走的方向不是回高台,遂問道:「姑娘可是又走錯了,我們不回高台嗎?」
葉泠霧腳步一頓,這才注意到周圍陌生,看上去是通往球場園林的小徑,許是無人太過冷清,小徑上的枯枝敗葉都不曾打掃,積了厚厚一地。
葉泠霧頹然地嘆了口氣,煩躁道:「既然走錯了,那便在這呆會再回去吧。」
周圍靜謐,不會來人,絨秀見葉泠霧心不在焉的,忿忿道:「那邛蠻真不是東西,拿些話來噁心姑娘,姑娘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別為了不值得的人傷心。」
葉泠霧愣了愣,淺淺一笑道:「我可沒傷心,不過是逢場作了一齣戲,沒想到戲剛開演,就有人叫停了。」
絨秀疑惑地瞪圓了眼睛,回道:「那剛剛姑娘哭……」
葉泠霧道:「跟家中姨娘學的,凡事有理沒理都先哭,這樣別人就會可憐你,一旦先入為主那沒理的事也能有理。」
絨秀默了默。
她知道葉泠霧在瑜洲的日子過得不好,跟宣嬤嬤上葉家時,也見過柳姨娘的本事。
良久,她道:「其實……老太太喜歡姑娘,姑娘要是嫁給二哥兒留在寧北侯府,那也算得上美事一樁呀。」
「美事。」葉泠霧喃喃自語。
夢裡的「她」也是因為覺得這是件美事,而一步錯,步步錯嗎?
嫁給沈二公子是不錯,他雖紈絝,卻潔身自好,從不留戀煙花柳巷,也不曾包養外室。
兒女婚事不求兩情相悅,可總得有一方心悅另一方吧。
她與沈辭就好像池塘里的小魚,和天上的飛鳥,就算飛鳥是個貪念魚味的,可在一池子肥魚面前,飛鳥怎麼可能會選擇一條乾巴巴的小魚呢?
絨秀見葉泠霧不知在想什麼出神,以為她是心動了,便笑道:「姑娘與二哥兒一道聽學那幾日,應該也有察覺二哥兒學識不淺吧?其實在入容家私塾前,二哥兒便算得上學富五車了。」
葉泠霧不詫異,聽學那幾日她就已感受到魏夫子對沈辭的針對,而沈辭卻能次次化解。
「他在二叔母和二叔伯的教養下長大,就算再混帳,難不成也能跟我一樣是文盲嗎?」葉泠霧語氣落寞。
絨秀垂首道:「奴婢沒有這個意思。」
「我沒有曲解你的話,但人總得腳踏實地地走好每一步,既然知道路滑,知道摔傷的疼,那就得當心些,不要摔著了方才知道疼。」
葉泠霧的聲音很輕,這一番話聽著更像是自言自語的提醒。
絨秀聽不懂,回道:「姑娘是覺得配不上二哥兒?可你有沈老太太的寵愛啊。」
寵愛……
葉泠霧不禁失笑,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絨秀的額頭,道:「絨秀姐姐在說什麼呢,你這些話可別讓人聽了去,不然我又是有嘴說不清了。」
絨秀道:「那姑娘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葉泠霧神色鬱郁,垂眸道:「只是感嘆一下自己的渺小罷了,以前在岱嶽鎮時不曾明白,現在才知道原來權勢真的能解決很多問題,你看,今日侯爺只是站在那,便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們的道歉都不是因為愧疚,不過是看沈湛的面子。
在林間待又待了一會,平復好心情後,葉泠霧這才和絨秀往回走。
剛出小林,卻見那邊木橋上懶懶散散地靠著一個紅衣少年郎,橋下是溪流的潺潺聲。
絨秀附到葉泠霧耳邊,「那不是二哥兒嘛,他怎麼在那,我們還過不過去?」
葉泠霧望著橋上的身影,蹙眉道:「不過去怎麼回席。」
裝作看不見就好了。
這麼一想,葉泠霧抬步朝木橋走去。
橋上的沈辭聽見動靜,朝聲源處看去,見葉泠霧領著絨秀走來,站直身子擋在橋中央,道:「表妹妹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回席嗎,怎麼能在那邊待那麼久?」
葉泠霧腳下一頓,揚首道:「你跟著我?」
那方才的話,他都聽到了!??
沈辭雙手悠悠地抱在胸前,笑道:「嬌嬌弱弱的表妹妹被氣得回去的路都不認識了,我本想當一回君子,送表妹妹回去的。」
葉泠霧心梗,話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絨秀先反應過來,頷首道:「正好姑娘記不得回去的路呢,多謝二哥兒了。」
「不客氣,自家姑娘是該多照拂。」沈辭語調上揚,頗有股浪子調戲良家婦女的味道。
葉泠霧瞠目道:「你……你發什麼瘋?」
沈辭雙手背在身後,踱步上前,俯身朝還不及他肩膀的葉泠霧壓去,少年的氣息撲面而來,葉泠霧嚇得後退半步。
沈辭噗嗤一笑,道:「現在不哭了?方才眼眶紅的挺快,要不是聽見你說的那些話,我還真就被你騙了。」
葉泠霧霎時紅了臉,怒道:「你偷聽!」
沈辭一臉無辜:「什麼偷聽,在下不過是見表妹妹走錯路,好心想提醒一番,誰知道你會說這些。」
葉泠霧啞口無言。
沈辭得寸進尺,皮笑肉不笑地勾著嘴角道:「姑娘好演技,令在下折服。」
葉泠霧看著沈辭那嬉皮笑臉的模樣,氣得雙肩都在顫抖,心中窩著火無處發,忍無可忍,抬起腳就朝沈辭狠狠踩了過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