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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個樂姬尋日裡應該是賣藝不賣身的,可是今晚在豐州富商公子面前卻格外的捎首弄姿。
不過她們這般賣力也在情理之中。
當朝樂姬只能是樂籍者,樂籍同賤籍,一代入賤籍世世代代都是賤籍,除非能花重金托關係拿回賤籍文書。
能有機會擺脫賤籍,自然要搏一搏。
沈湛表面風輕雲淡,實則怒火中燒。
畢竟他可不是什麼豐州富商公子,這路徐安和顧萬礬還有這個柳玉憲,在他眼裡不過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想往他身邊塞人,就是他母親嘉儀長公主都沒成功過,更不論這些個奸商。
沈湛轉了轉手裡的翡翠扳指。
溫柔鄉,英雄冢。
這樣的為國獻身,做不到。
可他也明白,想上這賊船,面前的五位樂姬就是通行證。
接了,或許還能查到犯月更深的秘密。
拒了,犯月他也沒法再呆下去。
掌握百姓咽喉的路徐安,顧家,趙家,甚至是犯月知州,官商勾結,沆瀣一氣。
今晚要是暴露了身份,再查犯月可就是難於登天。
沈湛鎮靜心情,勾著嘴角道:「不如就第三個吧。」
顧萬礬和路徐安一聽這話,面上皆喜。
第三個樂姬名叫弄蕘,身著紫色紗衣,是這幾個樂姬里生得清純的,看著也是乖乖巧巧,方才彈得一手琵琶倒也是動聽。
其他四個樂姬心有不甘的退下,弄蕘將手中的琵琶教給管事帶下去,自己卻走近沈湛身邊,嬌羞落座,斟酒伺候。
第68章 雪月沁園
梆子聲隱約傳來,鉤子似的殘月掛在窗外,桌上的燭燈照著棋盤,光線清雅精緻,棋盤撤下,酒樓小廝送來一罈子酒,一壺茶,還有茶果子。
風風水輪流轉,沈盼兒一落座就開始找麻煩,兀自斟著酒道:「王家哥哥怎麼也在雪月沁園,我記得你這兩日可就是定親宴了呀。」
王序周端起酒杯的手一頓,曬然道:「你家哥哥相邀,我也不好推辭,所以就來了。」
「我二哥哥最不正經了,你跟他一道喝酒小心被帶壞了。」沈盼兒話音剛落,就收到沈辭的一記眼神殺。
王序周訕笑不語。
沈辭皺著眉,看向身側席位上的葉泠霧。
少女和擾人心弦的夢裡,膚如凝脂,翠眉朱唇,端著茶碗淺酌的模樣也是勾人心弦。
許是目光太過灼熱,引來了少女的察覺,沈辭還未來得及收回視線,葉泠霧已偏頭看了過來,茫然道:「二公子在看什麼?」
沈辭慌慌斂了斂不自然地神色,道:「沒什麼,」默了片刻又道,「來了犯月你膽子更大了,敢跟沈盼兒一道來酒樓。」
「你不是也來了,怎就說我們。」葉泠霧鬱悶。
「我來此是有正事,能跟你們一樣?」沈辭壓著嗓子,一臉正經。
「冠冕堂皇。」葉泠霧懶得和他扯,朝三人福身道,「明早還要給老太太請安呢,我就先回去了。」
正和王序周周旋的沈盼兒聞言一詫,道:「泠霧妹妹怎麼就要走了,這酒你都還沒喝呢!反正你都要被罰,不能白來啊!」
「……」葉泠霧勉為其難地扯了個笑容,「不了,我還是想早些回府。」
沈辭身子一動,目送著葉泠霧推開房門離開,想要去送卻糾結著開不了口。
夜越深,雪月沁園越是熱鬧,葉泠霧行走在二樓走廊上,忽然瞧見對面廊上有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柳玉萍的弟弟柳玉憲。
他的身側站著個藏青色錦袍的中年人,葉泠霧只是草草看了一眼,並不能確定,正要定神細看時,就見兩人很快就下了樓梯往後庭院去。
葉泠霧本不想去認證自己方才是否看走眼,可想到若是真的柳玉憲,那他莫名其妙出現在犯月也是件怪事。
壓不下好奇,葉泠霧還是跟了過去。
庭院中也有樂姬在露台彈著小曲,底下還有不少吟詩作對,對酒當歌的客人。
越往庭院裡面走,是一排排廂房,葉泠霧扭過拐角,廊上的燈籠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之,黃中夾雜著紅,似明似暗,前方的路看著雖昏暗卻也多了幾分情調。
葉泠霧心生退意,可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黑暗中伸來的一隻手拽進了假山中。
「救……」葉泠霧剛發出聲音就被捂住了嘴巴,並且捂住她嘴巴的那隻手大的連她半張臉也一道捂住了。
「噓,是我啊表姑娘。」黑暗中那人出聲。
葉泠霧茫然眨了眨眼,待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看清拽她的人居然是岳揚。
「唔唔唔。」你鬆開。
岳揚莫名聽懂,鬆開禁錮葉泠霧的那隻手,眉頭緊鎖嘴角卻勾著笑容:「表姑娘,你怎麼在這啊?」
葉泠霧冷不防被他這麼沒頭沒腦的問,愣了半拍,才道:「這話明明是該問您,岳揚小將軍不在侯爺身邊,怎麼來酒樓了?」
岳揚嘆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複雜。」
葉泠霧心頭有種莫名不安,想到之前酒樓大堂見到的那個身影,立即附和道:「那就下回再談,再見了岳揚小將軍。」
「哎……」岳揚一個側身,高大的身軀就堵住假山出口,「你這人不按常理出牌,這時表姑娘不該說句『長話短說』嗎?」
葉泠霧整個人被他罩在陰影下,無奈訕笑:「那岳揚小將軍長話短說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