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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域的天氣沒有京城寒冷,但風吹在身上卻也難受。小廝背下的馬車甚是精緻,廂內應有盡有——書案,靠幾,羊皮壁燈,精美鏤刻的白鐵桐木製成的小小火盆,連廂壁都覆了一層柔軟的錦緞絲絨。
葉泠霧一手撩開帘子,望著熱鬧的大街,又放下帘子道:「三姑娘,四姑娘,咱們這是去哪?」
沈盼兒笑呵呵道:「還能去哪,當然是去餘歡城最知名的南曲班子聽戲去嘍,月兒說了,她也想去聽聽,是以,少數服從多數,泠霧妹妹可不能推辭不去。」
沈月兒道:「以前聽多了北曲,倒是很想聽聽這南曲了。」
沈盼兒道:「以前我都不知道你還喜歡去這些地方,你不是最聽母親話,日日就知抱著書瞎看嗎?」
「讀書,看戲,乖順,從來不衝突。」沈月兒深色淡淡的嗔了眼沈盼兒,敢情她在別人眼裡就是個書呆子。
餘歡城最大的南曲班子名叫浮生若夢。
顧名思義就是空虛不實的人生,短暫虛幻的夢境,裡面的戲本子基本都是偏男子喜歡的神仙眷侶,就好似牛郎織女,總歸就是遙不可及的仙女愛上卑微普通的凡人。
馬車抵達,三個姑娘戴好帷帽,提著裙子小心翼翼下馬駕,再抬起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氣派非凡,古色古香的,門前人來人往,門內人聲鼎沸,極為熱鬧。
來客大都是些男子,少有女子的身影,就算是有也都是和她們一般戴著帷帽看不清面貌。
往裡走,先要經過一個長巷子,巷子兩壁雕刻著各種戲生風姿,有兩名高壯的小廝在前引路,兩邊則是這座戲曲班子的女使。
沒走幾步,小廝忽停下了腳步,三個姑娘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從縫隙間看去,原來是前面堵著了,只見前面那群駐足的男子正抬頭看著二樓露台上的青衣花旦。
滿頭釵飾,精緻濃妝,身段窈窕,錦衣華服,那兩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絕對的美艷。
「那兩個姑娘真漂亮。」沈盼兒不免失神。
「不是姑娘,那是我們這戲班子的反串名角,只是可惜了三位姑娘,今天怕是聽不到她們的戲了。」旁側小女使解釋道。
「為何聽不到?」沈月兒問道。
「今日咱們這來了位貴客,點名兒要看幾個名角單獨給她唱戲呢。」小女使回道。
「誰啊,這麼大面子?」沈盼兒來了興趣,沒想到她堂堂寧北侯府嫡千金還能落後於人。
小女使想了想,蹙眉道:「好像姓樓,京城來的,還是位朝廷重臣的女兒。」
「樓?」葉泠霧說著,與沈盼兒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又是一笑。
沈月兒也頓時明白:「原來是她啊,確實挺像她的手筆,不過她膽子也挺大的,父親奉旨入餘歡城辦事,她倒是在外逍遙快活,是一點也不怕『名聲』二字。」
「誰不關心這個,現在應該關心的是,今日咱們估摸著能蹭一個光?」沈盼兒雙手往後一背,腦子裡已有了想法。
第162章 面首
沈盼兒亮出寧北侯府的名號,讓小廝領著她們去樓昭嬈所在的包廂,也是浮生若夢這座紅樓最大的包廂。
「你說這樓昭嬈一出手還真是闊綽,我瞧著這紅樓消費不低啊,她可真給太傅大人長臉。」沈盼兒言語中既有羨慕又帶著嘲諷。
葉泠霧聽出她話中意思,揶揄道:「三姑娘要是想的話,你也可以啊。」
沈盼兒一噎,她是挺想,可是這上頭又是大伯母,又是祖母,還有最不好惹的大哥哥。
她癟癟嘴道:「算了吧,我怕這等福氣有命享,沒命回啊。」
話音剛落,小廝領著幾人到了三樓走廊最里的一間廂房門外,他側身道:「到了,就是這間廂房了,幾位姑娘是否需要小的為您敲門?」
三人面面相覷,沈盼兒一擺手道:「不用了,你們就先下去吧。」
小廝和女使應下便離開了。
沈盼兒也不客氣,懶得敲門直接推門而入,進去後就聽見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又是敲鑼又是打鼓,這些聲音都是從裡面傳來的。
繞過寬大屏風往裡去,就見裡屋內居然擺放著一張大戲台,而樓昭嬈背對她們而坐,身著一件金紅色花緞長裙,左右兩側都有一個穿著單薄的面首伺候著。
大約是聽見背後有動靜,樓昭嬈撥開面首伸到她嘴邊的一小瓣橘子,轉頭看去。
四個姑娘大眼瞪小眼,皆是一怔。
「眼瞎了,誰讓你們進來的?」樓昭嬈語氣不善。
「你才眼瞎了。」沈盼兒一把扯下帷帽。沈月兒和葉泠霧緊跟著也取下了頭上的帷帽。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樓昭嬈臉色寫滿不悅,眼神甚至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三人,依舊是不待見。
沈盼兒撇撇嘴,理直氣壯地叉腰道:「你都在這,我們憑什麼不能來啊。」
台上的戲正唱到興頭部分,樓昭嬈也懶得趕人走,翻了個白眼,漫不經心道:「來都來了,三位妹妹請坐罷。」
沈盼兒絲毫不講禮,直接在邊上的右側席落座,沈月兒和葉泠霧則乖乖朝樓昭嬈福了福身子,才在左側席坐下。
三個姑娘依次入席後,並沒有先去看戲台子上的熱鬧,目光反倒是在樓昭嬈身側兩面首之間來迴轉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