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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湛凝視著她,繼續說道:「江家主母遭難,江大學士卻沒有一點動作,你們夫婦不是感情甚好嗎,江大學士難道就不擔心?
葉泠霧抿抿唇,陰陽怪氣道:「看來侯爺真該娶妻了,如此喜歡關心他人感情之事,莫不是自個屋裡空虛寂寞?」
沈湛眸色一暗,冷聲道:「本侯奉勸江家大娘子好好說話,否則吃虧的只能是你。」
葉泠霧氣結,瞪了他一眼作罷。
這人明明沒理還敢用威脅一招。
屋內只聽木柴燃燒的聲音,沈湛偷眼去看邊上的姑娘,見她緊盯著火盆怔怔出神,原本白嫩的小臉此刻跟花貓一般,身上的衣袍更是髒的不成模樣。
他心中一軟,溫言道:「你若是想先回城,我可讓岳揚先護送你回去,你此行沒帶一奴一婢,江家那邊沒有你的消息,想必正著急。」
葉泠霧緩緩抬眸看著他,似乎有些詫異他態度突然的變化,半晌才呆呆回道:「……那…那就麻煩侯爺了。」
沈湛神色淡然,沉沉道:「不必客氣,你欠我的人情不少,不多差這一回。」
葉泠霧語塞。
第300章 和離
回到京城時正值晌午。
小廝通報主母平安歸府時,絨秀以及青橘元桃樂爭先恐後的跑出來,拉著葉泠霧噓寒問暖又端視好幾圈,得知無恙才算松下心來。
青橘將出來時一併拿上的紫色白狐裘毛領披風搭在葉泠霧肩膀上,小聲啜泣道:「主母,你能平安回來可就太好了,你都不知昨晚奴婢們有多擔心,聽說寧北侯親自率領黑旗軍出城尋人,也是一宿睡不著呢。」
葉泠霧抬手擦去青橘眼角的淚珠,勉強微笑道:「沒事了,我不是回來了嗎。」
「主母回來我們就放心了,只是主君從昨日離宮回府後就一直悶在您的書房裡,直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呢,怕是擔心您都快擔心瘋了。」元桃一開口還帶著哭腔。
葉泠霧眉頭一蹙,轉身往府里去。
天色灰暗暗的,躲在烏雲里的太陽給院子添上幾抹黯淡的橘紅,映得庭院中的樹葉都帶了些許頹廢。
穿過庭院時,就見俞嬤嬤在正屋外頭的廊下,心思沉沉地守著書房門,直到看見葉泠霧出現,才總算展顏道:「主母,您回來了,沒事吧?」
葉泠霧停下腳步,看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惴惴不安道:「我沒事,主君呢?」
俞嬤嬤垮下臉,回道:「主君誰也不讓進去,不吃不喝都快七八個時辰了,不知......主母回來就好,您進去勸勸主君吧。」
葉泠霧緩緩垂下眼眸,心裡隱有不好的預感。
屋內昏暗,四周花窗緊閉著,陽光照不進來桌上一盞燈都沒點。
葉泠霧步伐輕輕往裡去,就見江苑坐在書案前,黑暗的光線將她籠罩著,整個人滿是頹然,她一句話都沒有說,葉泠霧卻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的壓抑。
這三年來兩人的日子雖過得井水不犯河水,但要說沒有感情是假的,也是相處後葉泠霧才知道江苑身上擔負的遠遠不是一個女兒家所能承受的,可她從未抱怨過,不管何時臉上都有笑容。
但她的笑容很多時候都是不發自內心的,像一個面具。
葉泠霧心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揪了一下,緩步走到書案前跪坐下來,見江苑還在兀自出神,吹了一下火摺子點燃案几上的燭台,說道:「我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回來,你怎麼都沒去府外迎接我?」
江苑怔了一下,抬眸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葉泠霧,默了良久,才道道:「你沒事吧?」
葉泠霧舒了一口氣,回道:「當然有事了,突遇劫匪在山裡跑了大半夜,故鳶姐姐羊水破後,下半夜更是不敢閉眼休息一秒,好不容易回家了,結果某人也不知怎麼了,縮在我的書房裡連飯都不吃,你說說,能沒事嗎?」
「讓你擔心了。」江苑微微一笑,繼而低下頭將案几上寫好的一封小冊往她身前推去,「本來想著讓絨秀帶給你的,既然你回來了,當面給也好。」
葉泠霧皺眉,拿起小冊攤開一看,心驟然停了一下,錯愕抬頭道:「你要與我和離?」
江苑道:「太子殿下不知從哪得知江家還有一女,昨日請我入殿試探了許久,雖說是試探,但他若是真要細查,我的身份早晚都會被拆穿,我曾答應過你,在江家落難之前會讓你離開,現在正是履行承諾的時候。」
葉泠霧臉色凝重:「他…太子殿下不是還在試探你嗎,若是能在他斷定之前找到法子圓過去的話……」
「不可能的。」
江苑輕聲打斷,說道:「不說太子殿下,就說廷尉府,你說的『法子』,當真瞞得住他們?」
葉泠霧肩膀一沉:「那…那總得想想吧,難不成你就這樣認命的等著廷尉府找上門?」
江苑無力地勾了勾嘴角,回道:「卿卿不必擔心我,你該先顧好自己才是。」
「……」
葉泠霧自問從小就沒有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品質,她就是靠著自私自利才一口氣活活到現在,可偏偏現在卻對江苑做不到不管不顧。
兩人僵持著,良久,江苑又道:「我在城南留了一座小宅邸,你明日便搬到那裡去吧。」
……
……
入夜,灰濛濛的天如沾了煤灰的淺色布匹,墨黑的且濃且淡,襯著金烏西垂僅餘的光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