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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霧見狀,連忙回禮道:「今日是王二哥哥家的喬遷宴,老太太都來恭賀了我們豈有不來之理。」
王戚伯對姜蘭姝冷漠的態度看在眼裡,卻也並沒有太在意,又和葉泠霧寥寥幾句,轉身便與哥哥一起去男席那邊了。
今日王家宴席散得早,沈老太太也不多停留,帶著兩個姑娘便回寧北侯府了。
馬車上,姜蘭姝低著頭不做聲。
今日看王府大小,以及王家主君和大娘子,約是邊境生活太過散漫,身上的氣息活脫脫的鄉下市井小民。
姜家雖說出過罪臣,但怎麼著也是清流世家,配不上伯爵侯爵公爵,也不至於要下嫁給王家這樣五品門戶。
沈老太太看她這幅模樣,抿著嘴道:「席上就見你臉色不好,怎麼,王家對你是有個怠慢不周之處了?」
姜蘭姝看了眼葉泠霧,大抵是不想被看笑話,強撐著笑容回道:「沒有的事,只是昨日睡得晚,精神不太好罷了。」
沈老太太手上慢慢捻著佛珠,道:「少來了,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剛剛王家二哥兒邀你和泠丫頭開春去游季悠湖,泠丫頭都知道應好,你倒是冷著臉拒絕。」
葉泠霧太陽穴突突直跳,又扯到她了,她倒是不想去,可王家二哥兒話說的好聽,念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賦,又說了好些話,態度真摯,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就是想拒絕也說不出口。
姜蘭姝放在膝蓋上的手收緊,悶聲道:「泠霧妹妹最是溫順,蘭姝自認比不上,開春的季悠湖我還是不去了,在院子裡陪著老太太您就好。」
沈老太太不語,閉上眼靜心捻著佛珠。
到了寧北侯府,一老兩少沿著抄手遊廊慢悠悠的朝靜和堂去。
路過梅園,沈老太太說要賞會兒梅,靜和堂離梅園只有一小段路,姜蘭姝便先回去拿件厚實披風,只有葉泠霧陪伴在側。
今日陽光甚好,但晴雪初化終究要比往日冷上許多。
梅花淡如浮煙的香伴著冰雪的寒氣,緩緩沁入心脾,沈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心裡頓時暢快了些,說道:「這幾日為你蘭姝姐姐的親事可算是愁悶得緊。」
葉泠霧緩緩抬頭,正疑惑沈老太太為何突然來這麼一句話時,卻聽她又道:「那日我聽你細說王家的好,你是當真那麼想?」
葉泠霧蹙眉道:「王家雖說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門戶,但我瞧著王家二哥兒為人溫潤,嫁給他之後肯定會少些口舌煩惱。」
沈老太太點頭道:「其實你蘭姝姐姐也明白得很,只不過心上有了愛慕之人,哪裡還容得下別人。若她喜歡的是旁人我倒是能替她做個主,只可惜……」
葉泠霧接話:「倒也不可惜。」
沈老太太挑了挑眉道:「為何不可惜?」
葉泠霧道:「我想著在位高權重之人心中家庭或許並不重要,老太太若以前就順應了蘭姝姐姐,那最後的結果才是可惜。」
沈老太太欣慰一笑。
梅園白牆後,姜蘭姝僵在原地,低頭看著手裡的披風,她心裡悶的難受,良久沒有動作。
輕菊也將牆那邊的對話聽了進去,忿忿道:「姑娘別聽那個葉泠霧說的話,要是真讓她嫁個不喜歡的,奴婢瞧著她也好不到哪去。」
姜蘭姝緊咬著唇,道:「管她做什麼,她不過就是鞭子沒打到自個兒身上。」
說罷,主僕二人正要踏上遊廊,卻見一個陰影突然罩了過來。
姜蘭姝嚇了一跳,猛然抬頭,就見到沈湛正好出梅園。
今日的他身上披著件玄色絨錦披風,高大頎長的身材背光遮出整片巨大的陰影,姜蘭姝生生被罩在裡頭。
「侯……侯爺。」姜蘭姝伢然。
沈湛似乎心情不好,臉色透著幾分沉戾,不耐煩地「嗯」了一聲,越過姜蘭姝就要離開。
「侯爺!」姜蘭姝轉身,叫住了他。
沈湛側身,淡淡看著她。
才想起來,這姑娘有些眼熟,似乎和葉泠霧一樣養在沈老太太膝下的。
「何事?」沈湛臉色緩和。
姜蘭姝抿了抿唇,鼓著勇氣道:「我能單獨和侯爺說幾句話嗎?」
梅園過去是座小湖,種著幾棵炒參天大樹,夏天時乘涼是絕佳,可正值冬季,湖面只有厚厚一層冰,大樹也都凋零。
沈湛站在樹下,腳下是一地還未打掃的落葉和積雪。
姜蘭姝揚首,看著一束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沈湛身上,恍惚中,好像回到了與他初見時的那個夏天。
灼灼夏日,一個來報打破了沉悶的午後。
「沈小侯爺凱旋歸來了!」
府中所有人都涌到了外院,姜蘭姝跟在後面沈老太太后面,遠遠看著一身著銀色戰甲,披著暗紅披風的男子,大闊步的從府外走來。
那種砰砰心動的感覺,今生都忘不了。
「你想說什麼?」沈湛不是沒看見姜蘭姝盯著他看時深情款款的目光,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姜蘭姝怔了怔,柔聲道:「侯爺我……老太太這幾日正為我挑選夫家,似乎選好王家二哥兒了。」
沈湛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為你挑選的人家,定是品行端正之輩。」
「可……可我不喜歡他。」
姜蘭姝抬頭,見沈湛神色沒有半分動容,心頭不由得一慌,大著膽子抓上沈湛的衣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