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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鈺騎著棗紅色駿馬,身穿大紅喜服,胸貼著大紅花,頭戴著烏黑帽,臉扯著比苦還難看的微笑。
身後鑼鼓鎖啦升天,左右各十個紅衣小廝,五個紅衣女使伴側,隊伍聲勢浩大。
沈辭站在府門前,嘴角差點沒笑抽搐,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次見容鈺在正經場合繃住場子的,可喜可賀,可悲可泣。
海棠齋。
知情人們都心照不宣地堆著笑容,仿佛這婚事是早早定好的天賜良緣。
沈老太太今日一身簇新的寶藍六福迎門團花暗紋褙子,神色莊嚴的看著下首向自己叩首的容鈺,接過他敬上來的茶,然後一言不發的遞過去一個紅包,然後一雙冷眼帶著壓迫的上下打量他。
容鈺嚇得臉上笑容更僵硬了。
姜蘭姝用綴滿紅寶珠子的合歡扇遮著臉,瞧不清神色,她身上大紅喜炮繡著鳳凰于飛,點著孔雀羽毛,比起許多人家嫡出女兒還要貴重。
待茶敬完,姜蘭姝再向沈老太太叩首拜別,沈老太太這才收斂了幾分冷意,眼角暈出霧氣,肅然沉聲道:「望汝等爾後要互敬互愛,衍嗣綿延,濡沫白首。」
姜蘭姝心口酸澀,到底不是木頭人,陪著沈老太太這麼些年也是有感情的,這番話一說下來,眼眶裡便盛滿淚水,哽咽半晌才道:「蘭姝……謝老太太這些年養育之恩。」
沈老太太端得住大場面,莞爾點了點頭:「去吧。」
府門外,由媒婆背負登轎,寬敞的轎內珠翠裝點,待新娘進轎,新郎翻身上馬,鑼鼓鎖啦齊齊鳴響,在侯府震耳發聵的喜炮聲中漸行漸遠。
送走新娘子,沈老太太與趙氏在偏廳設席,拉著婦人們吃茶聊天,又在梢間擺了好幾桌牌九。
席間言談溫和,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或打趣或八卦,說的倒十分投機。
但婦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期間婦人們問了不少關於婚宴為何倉促的問題,但都被探春,葉泠霧等人搪塞了過去,直到真挖不出八卦來,這才作罷。
另一邊,迎親隊伍浩浩湯湯到了榮正伯爵府.
榮正伯爵府宅邸寬闊,在祖蔭下榮華富貴不輸京城三等世家,其府邸離宮城也僅一巷之隔。
容家光輝雖大不如前,但在容家私塾聽學的貴女不少,今日也都一一到場了,就連近月「低調」行事的柳飛燕,也都代表順昌王府送來了賀禮。
容老太太和方氏將宴席辦的熱鬧,里里外外開了十桌,來了許多親朋好友。
而作為「狐朋狗友」中的另一位,比起初聞時難以置信的沈辭,直接收到請帖時的裴淮那叫一個淡定,不緊不慢的吩咐小廝準備賀禮,不緊不慢的吩咐管家去自家酒窖取好幾壇好酒。
直到今日赴宴也是不緊不慢,雲淡風輕。
天色漸漸暗下。男席兒郎喝了個伶仃大醉,都還不忘各自慫恿著要去鬧洞房,容鈺臉頰通紅,也不知是被鬧的還是害羞,一路被人推推嚷嚷的朝內院去。
榮正伯爵府還熱鬧著,寧北侯府卻消停了下來,忙了一整天的二房夫婦早早就回了雨疏閣,沈老太太也回了靜合堂,沈辭則在天色暗下之前就跑去了榮正伯爵府,此刻正跟著鬧洞房。
本來都準備睡下的葉泠霧,卻被沈盼兒拖著朝府外去。
「三姑娘,咱們是要去哪啊?」葉泠霧小跑著才能跟上沈盼兒的大步流星。
「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要去找個酒樓痛痛快快的吃酒。」
一聽要去酒樓,葉泠霧當即停下腳步,邊上的絨秀和迎春也跟著臉色大變。
「我不去,上回的事三姑娘還能長記性呢。」葉泠霧拒絕道。
她不走,沈盼兒根本拉不動,奮力扯了好幾次無果,忿忿道:「你還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了,我心都快悶死了你還不陪我,你難道忘了以前我怎麼對你好的嗎?」
葉泠霧又心軟了。
思忖良久,最後還是跟著去了。
剛入夜,長街行人如織,大街兩側,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店鋪和小販,飄飄的五彩招子和大紅燈籠高低錯落。
馬車緩緩在福瑞祥停下,因為上回來過,孫管家還記著沈盼兒和葉泠霧的模樣,連忙招呼著幾人去了二樓廂房。
酒樓小廝陸陸續續送來好幾罈子酒,又送來好幾碟小菜,葉泠霧看著圓桌上堆滿吃食美酒,訕訕道:「三姑娘,今晚還是少喝點吧,別喝多了第二日頭疼得很。」
沈盼兒颳了眼她,昂著下巴道:「我偏不,今日我還要一醉方休,」她又看向邊上的迎夏朝,「你去程家一趟,就說是我請程大姑娘吃酒,要她來福瑞祥酒樓相見。」
迎夏深色為難道:「三姑娘,這大晚上請人來酒樓吃酒,會不會不大合禮呀?程大將軍和方大娘子知道了,您來酒樓喝酒的事也瞞不住。」
「怕什麼,程伯伯和方伯母才不會跟母親說呢,」沈盼兒推了一下她,「你快去,別給我磨磨蹭蹭的。」
第128章 醉酒
程故鳶一聽沈盼兒約她吃酒,騎著馬就來了,程斐和張氏不僅沒管,還囑咐程故鳶吃酒時若要玩酒令,記得讓著沈盼兒些。
她和沈盼兒性子相近,加上又是邊境長大的,從小無拘無束慣了,大口吃酒大口吃肉都不是事,一來就是連著兩杯酒下肚,沈盼兒直呼豪爽,葉泠霧則看傻了眼。
這酒喝開了,程故鳶也不惦記著張氏回京後日日叮囑的儀態,大喇喇地坐在案幾前,屈著左腿,道:「以前在九曲城,我常約著左領右舍的姑娘一道喝酒,那喝起來不通宵都是不行的,你這幾罈子簡直就是小意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