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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對了,挽舟說他午後想在外院廳堂宴請知州府,以及南下等幾位大人過府一敘,你等會去外院,多幫襯著主母和於媽媽吧。」
葉泠霧應下,從沈老太太手中結果湯碗便退出正屋裡。
門口守著兩名小女使,葉泠霧將碗交給她們後,領著絨秀去月夕齋了。
晌午用過飯後,葉泠霧又想著即將新年,府中燈籠不夠喜慶,就領著幾個小廝準備將宅邸大門口內外的燈籠換下。
「左邊一點……太左了……往右那麼一些。」葉泠霧站在距離大門十步之遠的庭院中,犯愁地看著內門兩盞始終對不齊的紅燈籠。
「……不對不對,左邊那盞往下一點。」葉泠霧說著說著往後退去,僅僅只退小半步,後背突然抵上一抹溫熱的堅硬。
葉泠霧嚇了一跳,猛然轉身抬頭,只見男人目光猶如釘般盯著她,眼睛眯成一線,透著幾分涼薄和陰戾,
她忙側開幾步,頷首道:「侯爺。」
沈湛點頭,沉聲道:「這種小事交給女使來辦就好,你身子不是不適嗎,怎麼沒多歇息?」
「是不適,但睡了一覺就好了,多謝侯爺關心。」
「不過是表面問候的話,算不上關心。」
葉泠霧倏然抬頭,表面莞爾,內心:呵!
沒說兩句話,沈湛便帶著岳揚出府了。
燈籠掛好後,葉泠霧也準備回暖歇歇,剛挪動步伐,就聽府外傳來勒馬聲,以及車輪咕嚕咕嚕緩緩停下的聲音。
葉泠霧轉身看去,就見六公主竟從馬車上下來了,馬車周圍隨行了六個女使,兩名武婢。
皇族的國喪期還沒過,今日的她身著茜紅絨領錦緞披風,配上雪色內襯,甚是明艷,好似個大紅燈籠,渾身披金掛銀,閃閃發光。
「你這小丫頭也來餘歡城了。」六公主語調散漫且傲慢的,端著身姿款款進府。
葉泠霧目光淡淡看不出情緒,沉默地望著她。
六公主從鼻息嘆氣,鄙夷道:「上回讓你擺了一道,這筆帳本宮還未跟你算清呢,也罷,既然你也來餘歡城了,」她緩步湊近葉泠霧,勾著嘴角小聲道,「那咱們就走著瞧。」
說完,領著一大波隨從女使朝廳堂去了。
絨秀回首瞄了眼六公主,轉而對葉泠霧朝:「姑娘,這六公主對你還懷恨在心呢,咱們之後可得躲遠點,免得讓老太太知道又挨罰了。」
「我知道。」葉泠霧語氣輕不可聞,帶著些許無力。
以前的她或許還有心氣去斗一斗,替她不值錢的尊嚴搏一搏,眼下卻不能了,對方是天家貴女,哪怕自己拿性命做賭也不能撼動分毫的人,而沈老太太又是她在侯府唯一的指望,她要盡力討好,不能添麻煩。
暖閣里坐滿了寧北侯府的女眷,大有韶光淑氣之色,葉泠霧掀開暖簾進去時,六公主正賣力討好著秦明玉,嘴裡講著這些日子她是如何看沈湛治理城中惡事的,聽得眾人不亦樂乎。
本來還一臉喜悅的六公主,轉眼見葉泠霧進來,笑著嘲道:「以前都不知侯府來了位表姑娘,姑母啊,寧北侯府什麼時候連個鄉下來的小丫頭都能管事了?」
葉泠霧一言不發,默默落座,沈盼兒卻聽不下去,懟道:「泠霧妹妹是養在我祖母院子裡的,六公主有意見大可以問我祖母,您說呢祖母?」
沈老太太臉色微變,放下手裡的茶碗,淡笑道:「小姑娘鬥嘴,拉長輩出來做甚?」
沈盼兒吃癟,六公主得寸進尺道:「瞧著盼兒妹妹和這泠霧姑娘的關係挺好,我不過是好奇問一句罷了,怎還用得著搬出老太太來。老太太,弘菱剛剛要是說錯話了,這就跟您賠不是。」
最後兩句,六公主是看著上首說的。
沈老太太沒有說話,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才道:「這知州府的大人也快到了吧,泠丫頭替我還有主母去看看廳堂宴席可備好了,茶水點心都不能馬虎。」
葉泠霧起身應下,朝眾人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六公主臉色沉下,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上首的。沈老太太說是不參合她們的「鬥嘴」,現下卻讓葉泠霧代主人掌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這是變著發打她臉呢。
繞過暖閣,走了會兒就到廳堂,葉泠霧領著絨秀進屋內,只見十幾名女使端著糕點在空席之間穿梭,井井有條。
「聽聞沈小侯爺還未才出府辦事,在下可真是來早了。」
葉泠霧循聲回首,瞧來者還是熟人。
說話的是為首的樓太傅,其身側站了跟著好幾位大人,唯一吸引葉泠霧多看了一眼的是江苑。
他面色略顯蒼白柔弱,帶著微笑,披著一件雪白絨毛大氅,雙手籠著一尊小巧的白玉暖爐,手指纖長如玉,與那玉爐仿佛不辨彼此。他身側還跟著一位約莫五十左右的嬤嬤。
——這是京城文官扎堆了呀。
葉泠霧緩步上前,抬臂作揖道:「請各位大人安。」
樓太傅摸著長鬍子道:「原來是泠霧姑娘啊,看背影我還以為是沈三姑娘呢,好久不見,你這是又長高了,越發像個大姑娘了。對了,沈小侯爺可說什麼時候回來?」
——「各位大人今日來得早。」
眾人尋聲去看,只見沈湛背著光暈走來,身後僅跟著岳揚就已壓住屋內氣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