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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裡燒著地龍,床榻上的人兒緩緩睜開眼,懶洋洋地坐起身道:「進來吧。」
按照以前一貫的計劃,葉泠霧是準備睡到晌午再起身,用頓午飯後,再去看從渝州寄來的帳簿,誰知今日江苑離宮早,她就算再像賴床也得起身收拾。
今年的雪下得頻繁且,時時刻刻都能看見庭院裡有小廝女使頂著寒風掃雪。
「主母,您這樣可不行,您都不知外頭人怎麼說您的,您可當心有人告到淮南去。」青橘一面替葉泠霧挽發,一面嘮嘮叨叨道。
葉泠霧看著銅鏡里睡眼惺忪的自己,無奈道:「前兩日從渝州回來實在是累壞了,放心,就算有人告到淮南,江老夫人也不會說什麼的。」
青橘想了想,事實確實如此。
說起這事十分怪哉,這三年來不管外人怎麼議論葉泠霧,江老夫人從未說過一句葉泠霧的不是。
「主母,絨秀姐姐替您熬了一碗藥,吩咐奴婢給您送來呢。」元桃端著藥碗,繞過屏風進入裡屋。
這三年元桃和青橘變化極大,從事事拿捏不準的小女使成了府內一等女使,絨秀一年前也嫁了人,行事更加穩妥,成了內宅管事。
「什麼藥?」葉泠霧愣道,「我沒生病呀?」
元桃臉色羞紅,笑吟吟道:「主母回渝州的那半月里,絨秀姐姐特意為您回了一趟老家,說是好不容易尋得的土方子,助孕的。」
「……」葉泠霧一怔,無言以對。
青橘撲哧一笑,捂著嘴道:「絨秀姐姐比主母還上心子嗣的事呢。」
元桃大咧咧的笑道:「可不是嘛,絨秀姐姐為了主母可是操心了,所以這藥主母可浪費不得,快些趁熱喝。」
說著,元桃將手裡的湯藥往葉泠霧面前湊去,藥的苦臭味撲面而來,葉泠霧眉頭緊鎖,偏過頭道:「你先放下,我待會自己喝。」
「這可不行,絨秀姐姐吩咐奴婢要看著您喝完的。主母,您就別浪費絨秀姐姐的苦心了。」元桃堅定道。
葉泠霧聞言掃了一眼那碗藥,接過之後一飲而盡,藥入喉嚨黏膩膩的,苦的五官皺成一團。
青橘忙從小匣子裡拿出一顆蜜餞遞去,葉泠霧接過後趕緊塞嘴裡解苦。
梳洗打扮好後已過辰時,天上又下起小雪。
葉泠霧從屋裡出來,身上感受不到一絲涼意,這三年在江家,她的吃穿用度無疑是最好的,就連現在穿著的紫色狐絨大氅都是陛下年前賞賜給江苑的料子。
院中的紅梅隨風飄動著,被風吹下的花瓣浮在空中,葉泠霧伸手接住,看著掌心裡靜靜躺著的紅梅微微出神。
「娘子真是好興致,有空賞雪賞梅,卻沒空迎接夫君。」
葉泠霧凝滯了一下,側身看去,江苑從長廊走來,銀冠錦衣,人如美玉。
她勾著嘴角,回道:「屋裡燒著暖爐,做好了熱茶,主君快進屋暖暖身子吧。」
江苑面容一松,轉身抬步進屋,屋內暖如春,瀰漫著一股茉莉茶的清香。
青橘元桃聽見門口有動靜,抬頭就見江苑和葉泠霧一前一後進屋,兩人連忙福身不緊不慢地行禮,隨即退出主屋。
江苑捧著滾熱的茶碗暖著手心,語氣中隱有不滿:「過幾日便是上元佳節,我以為你不會回京,直接留在渝州。」
葉泠霧抿了一口熱茶,回道:「這你就想多了,哪年大節我沒回京,更何況是上元佳節。」
江苑沉默,呷了幾口熱茶,良久才平平淡淡道:「過幾日寧北侯即將抵京。」
葉泠霧渾身一頓,仿佛被按了暫停鍵一般。
三年前寧北侯沈湛辭去柱國之位的消息一出,便震驚全昭國,剛開始葉泠霧會多想是自己的原因,日日夜不能寐,後來江苑看她終日萎靡不振的,才給她分析了朝堂形勢,以及沈湛早晚必須離京的理由。
一方面是皇帝年老,加上早年征戰四方留下不少毛病,身體是越漸不行。太子和幾位皇子的明爭暗鬥只會越演越烈。
另一方面是昭國朝堂趨於穩定,俗話說飛鳥盡良弓藏,寧北侯府權大勢大,若不想再往上一步,那就必須往下走。
毫無疑問,沈湛選擇了後者。
這三年來太子勢力越來越大,皇帝的病也越來越重。
幾個皇子中相較出色,尚且能與太子分庭抗禮的,還數宜妃獨子。
葉泠霧緩緩放下茶碗,婉轉問道:「他現在回來是何意思,陛下的病沒有好轉?」
江苑眉頭一蹙,回道:「沈小侯爺怎麼說也是陛下的親外甥,陛下病重理應回來看望。」
葉泠霧唇線抿直,默了片刻道:「上月你主動替太子殿下尋訪了深受雪災之害的樺縣,以往這個時候你不是都會悶聲不吭嗎,怎麼現在如此積極?」
江苑道:「太子勢力日漸壯大,百里一族在淮南更是獨霸一方,我若是一直不表態,日後在朝廷只會如履薄冰。如今沈小侯爺回來了,我倒是有些期待。」
葉泠霧疑惑道:「期待什麼?」
「期待他會不會倒向太子殿下一方。」
第291章 回京!
凜風夾雜著小雪從高聳的城牆上掠過,一行肅整如行軍的車隊緩緩靠近都城的西側大門。
行在隊伍最前的高頭大馬上坐著一個身披玄色披風的青年,寬大披風下是沉重的鑲金臂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