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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嬤嬤道:「葉主君是商人,內宅之事不懂倒也說得過去。一個妾室,能為主家開枝散葉是她的福分,嫡長女還在寺廟為母服喪,她卻趁機把持了家政,傳出去不惹人笑話?」
葉槐晟黑著臉不語。
這些他心裡清楚明白,葉家在瑜洲怎麼說也是個有名的商戶,他哪裡能忍受得了別人怎麼一通說教,而且還是個下人。
可這個下人偏偏是侯府的下人,還是沈老太太身邊的管事嬤嬤,不敢頂撞也得罪不起。
葉泠霧悄悄打量著宣嬤嬤,心裡正當佩服她幾句話就令葉家人下不了台時,卻見宣嬤嬤轉頭看了過來,端視她片刻,柔聲道:「你就是泠霧姑娘吧。晃晃多年未見,上回見你時你還是個兩歲的奶娃娃,再見面你都這麼大了,長得和母親一樣標緻。這些年在岱越鎮過得可好?」
聞言,葉泠霧抿了抿唇,正要回話。柳玉萍卻搶話道:「沒想到宣嬤嬤以前還見過泠丫頭呢,這麼多年沒見,難得宣嬤嬤還能記得。」
宣嬤嬤冷聲道:「姨娘當真是沒眼力,我與葉家大姑娘說話,你插什麼嘴?」
姨娘?誰是姨娘!
柳玉萍氣得瞪眼,轉臉又委屈起來,「是,我是多話了。」
三十多歲的年紀,依舊保養得當,矯情起來確實別有味道。
葉槐晟看得心疼,發話道:「宣嬤嬤,玉萍是入了宗譜的葉家正經大娘子,不是姨娘。」
家主撐腰,柳玉萍的戲更足了,擠下兩滴淚,賣慘道:「宣媽媽是京城侯府來的,見多了高門貴人,瞧不起我這剛扶正的小門戶大娘子也是應該的。」
宣媽媽眉頭緊鎖,只瞄了一眼便淡淡移開了眼。畢竟是大宅子出來的人,這種小把戲還入不得她的眼。
葉泠霧見柳玉萍又拿老套路出來博同情,回頭瞅了眼站在背後的女使,身子一晃,直接往後栽去。
小女使接住,慌道:「大姑娘,您怎麼了?」
葉泠霧頹兩指併攏壓在太陽穴,黛眉微蹙道:「沒關係,不過是在清泉寺落下的毛病,回府的馬車好生顛簸,現下便開始犯昏了。」
柳玉萍焉巴了,神色緊張地盯著葉泠霧,本是怕她再多說一句,卻瞧見葉泠霧回看她時眼角的那股子勁兒,她瞬間悟了。
這丫頭……敢情是在學她呢!!!
柳玉萍暗暗擰了擰手中的帕子,隨即起身扶住葉泠霧的胳膊,滿是心疼的說道:「泠丫頭怎麼會生病呢?是不是你外祖父沒照顧好你?」
葉泠霧眉頭微擰,不動聲色的挪開了點:「姨娘說錯了,外公待我極好。」
又是一聲姨娘。
柳玉萍臉色微變,不能發的氣全衝著邱媽媽怨道:「大姑娘自小身體不好嗎,你也不知囑咐馬夫慢點。要是大姑娘出了事,我唯你是問!」
邱媽媽啞然,卑躬著身子回道:「是是是,都怪奴婢,奴婢粗心大意了,只想著宣嬤嬤是京城侯府來的不能怠慢,所以就心急了些,都沒注意到大姑娘身體不適呢。」
話說到此,柳玉萍順下搭起戲,哀嘆道:「本以為泠丫頭養在她外祖父能活得自在,沒想到……主君,都是玉萍的錯,應該早勸您接泠丫頭回來的。」
葉槐晟很吃這套,柔聲道:「你不必自責,泠霧去清泉寺本就是為母服喪,盡孝道,養在他外祖父邊上也是她的選擇。」
「可我怎麼也是她的繼母,這些年對她少了關心,心裡總過不去。」柳玉萍拿起絲絹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
宣嬤嬤神色凝重,心裡頭其實如明鏡似的。
她不想摻和,無意間卻瞧見葉泠霧那雙只能在夏日才穿的薄錦鞋,心頭大震,一股火驀地躥起,說道:「我看泠霧姑娘也不用在府上多留幾日了!」
她站起身,上前拉過葉泠霧說道:「咱們明日就直接抬腳上侯府馬車,侯府什麼都有,不缺泠霧姑娘的,到了京城,老太太還能找太醫替泠霧姑娘好好看看。」
屋內霎時沉默。
葉泠霧愣了須臾,餘光偷偷瞧了眼座上的葉槐晟,見他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這才道:「謝謝宣嬤嬤。」
第2章 夢
晚上,柳玉萍準備了一場家宴。除了她與葉槐晟的一對兒女外,葉府二房的人也在。
玖壬閣內。
葉錦曉抱著他一歲多的弟弟逗著大家開心,她嘴巴甜,就連二房的顧氏也能被她哄的兩眼笑眯眯。
一家人其樂融融。
柳玉萍望了眼門外,愁著臉道:「泠丫頭怎麼還沒來,全家人給她送行,她怎麼還遲到了?」
「不會是雪路不好走,摔著了?」葉錦曉小聲道。
柳玉萍碎道:「你這孩子,還能不能念你大姐姐好了?等會你大姐姐來了,要好好跟人說話,日後人家說不定還能幫扶葉家呢。」
二房的顧氏撇了撇嘴道:「這京城侯府家的老太太都多少年沒管宋雲了,人過世時也沒見她親自下瑜洲來,現在還把人女兒喚去侯府做女使。」
葉槐呈冷笑一聲,附和道:「就是,京城離瑜洲千里之遠,泠丫頭身體不好,到底還是侯府的人矜貴,葉家嫡長女都能給他們端茶遞水。」
柳玉萍故作深沉的嘆道:「沒辦法,誰讓宋姐姐是沈老太太的女兒呢,泠丫頭能替她去沈老太太跟前伺候,也算盡了孝道,我和老爺啊,也不好意思拒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