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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霧緩緩緩緩垂下腦袋。
「對了姑娘,渝州來信了。」絨秀將衣袖裡的信拿出來遞到葉泠霧面前,「奴婢瞧著這封信和以往來的信不太一樣。好像不是姑娘外公寄來的。」
葉泠霧接過信封。確實不是宋老寄來的,僅僅看信封紙,以及封信的火漆就知道是渝州葉家的手筆。
——葉槐晟病重,撐不了多久。
葉泠霧並不傷心,只是覺得這個消息來的很是時候。
寧北侯府的當家主母早就容不下她,若非沈老太太在前擋著,只怕葉泠霧早在余蘇城時就該直接送回渝州了。
此刻回渝州,不管是逃避也好,又或者不敢抉擇也罷,總之沈湛和江苑這兩人肯定是不會再來為難她來。
入夜。葉泠霧同沈老太太說了此事,沈老太太並未挽留,只讓她一路上注意安全,又讓喜鵲去庫房備下好些衣裳首飾,再讓探春去聯繫碼頭船夫。
葉泠霧垂下眼帘,乖巧應是。
回到寢屋,夜色漸沉。
葉泠霧懨懨的躺在床頭,一整日勞心勞力,正精疲力竭,懶懶的躺著不想動彈。
絨秀給她的手掌塗上一層淡香的護手膏,說道:「姑娘,你真的準備回渝州嗎?」
「都和老太太說明此事了,自然是要回的。」葉泠霧談不上高興。
回渝州本該是讓她解脫的事,可現在她的心上仿佛有千斤重的石頭壓著,絲毫喘不過氣。
絨秀神色黯淡,輕輕放下白瓷青魚尾紋的藥瓶子,轉而替葉泠霧倒了一杯茶,遞過去道:「可是姑娘,回渝州這事太著急了,後日出發,那你想好怎麼跟侯爺還有……呃江大學士告別嗎?」
葉泠霧接過茶碗倩倩喝了一口,良久才抬頭道:「……算了吧。」
離開京城,那就代表了她的意思,沈湛和江苑都是聰明人,應該明白。
不過想是這麼想,葉泠霧心裡其實也害怕這麼不打招呼離開,沈湛他會不會氣得追去渝州教訓她。
一有這個想法時,葉泠霧頓時覺著哭笑不得。
沈湛那麼高傲的人,知道她不辭而別後,怎麼可能還會追來。
至於江苑……那就老死不相往來,她回了渝州,江苑在京城裡再沒了威脅,便能放過她了。
絨秀一肚子擔憂,遲疑道:「姑娘,這到底是件大事,你就算不同江大學士道別,那侯爺那邊也得說一聲吧?」
「說與不說有何關係?」葉泠霧垂下腦袋,「不說還能輕鬆點,若是說了怕是臨走前還得惹一身麻煩事。」
絨秀沉默。
葉泠霧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錦盒,遞到絨秀面前,說道:「這一年多謝絨秀姐姐照顧,這裡面是泠霧的一點心意,還請絨秀姐姐笑納。」
「這…這可使不得。」絨秀抬手拒絕。
葉泠霧卻執意將錦盒塞到她手中,說道:「不是多貴重的物件,不過是幾件我入京時老太太賞賜的釵飾。」
「既然是老太太賞賜的,那奴婢就更不能要了。」絨秀將錦盒推向葉泠霧。
「老太太賞我的可多了,這些我原就戴不了。」葉泠霧莞爾道,「我以後怕是沒機會回京了,這些東西算是我給絨秀姐姐以後定親宴上的賀禮。」
絨秀聞言,驟然淚眼模糊,道:「姑娘……奴婢……」
「絨秀姐姐盡心伺候我這麼久,我若沒什麼表示,那可太沒人情味了,所以這些你可必須收下。」葉泠霧將錦盒又推回絨秀的懷中。
絨秀泣不成聲,終是壓低了聲音,極為傷感地擠出一句,「還望姑娘日後之路坦坦平平,若是有緣的話,奴婢還是想再服侍姑娘的。」
這一日累了,絨秀服侍葉泠霧梳洗後,便放了垂帳,往一盞鎏金銅熏爐里點了驅蚊蟲的薰香錠子,熄了燈火後她輕手輕腳的退出去,葉泠霧挽著松松的頭髮撲在枕頭裡,偏偏越累越睡不著,越煩惱,精神越亢奮。
可惜下個月沈盼兒大婚,她要缺席了。
自從葉泠霧離開後,絨秀一如往常那般去打掃小別院。卻發現屋內一陣清冷空寂,一旁茶室的檀木桌上茶杯空空,銅製花鳥碳爐里一絲熱氣都無。
冷冷清清。
水路走了近十日,才到渝州。
渝州的天,涳涳濛蒙,像剛下過一場雨一般,底下又是白茫茫一片。這裡由於河運發達,百姓也較多。街道寬敞整齊,各類鋪面林立,商業極度繁榮。
葉泠霧下了船後臉色蒼白,她難受的咬了咬下唇,只一抬眼,便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滿臉不耐煩的少女,她身後還站著好些女使僕婦。
葉泠霧一眼就認出那是柳玉萍的女兒,好像是叫……葉錦曉?
一年不見,她的變化很大,沒有以前那般圓潤,一襲暗銀刺繡的蓮青華裙,清麗斯雅,雖不是個大美人,但也嬌俏可人。
第238章 渝州
小半個時辰前。
葉家馬車不疾不徐的趕到碼頭。
跟著葉錦曉一道來的,是伺候柳玉萍多年的邱媽媽。
不知等了有多久,才聽管家通報京城來的樓船到了。
葉錦曉捧著暖手爐,攏好身上的披風後,踩著馬凳下來,望著碼頭來來往往的行人,抱怨道:「母親也真是的,讓你一個人來接她不就好了,偏偏還讓我一起來,今日這天多冷啊,也不怕她閨女被凍壞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