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頁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官道上行劫持之事。」程故鳶掃視他們一番,沒有絲毫怯意。
蒙面壯漢壓了壓三角眼,沒說話,身邊湊過去個瘦成杆子的中年人,壓低嗓子道:「老大,她們就是寧北侯府的人,咱們不可放過。」
這波賊匪雖然只有三十餘人,但呼呵起來聲勢震天,打鬥更是兇悍彪猛,令人聞之喪膽,不像是山賊一類。
侍衛們騎馬衝殺,他們懂得支起長矛拒馬;待到近身搏鬥時,匪徒們居然劈擋砍殺騰挪自如,各個都武藝不弱。
此處正是一座山林中間的夾道,兩邊皆是密林,兩名武駕馬的婢見來者不簡單,為了保證三個姑娘和程故鳶腹中胎兒的安全,只能讓侍衛繼續抵禦著,她們乘機帶著姑娘們離開險地。
駟馬高車不必普通馬車來的輕便,更比不上只馬,駕馬的兩名武婢只能盡力驅馬朝最近的洛城趕去。
車身搖搖晃晃,車廂內的程故鳶臉色並不好看,葉泠霧見她滿頭密汗,憂心道:「故鳶姐姐,你可是不舒服?」
程故鳶搖搖頭,勉強一笑:「無礙,咱們得快些趕到洛城。」
沈盼兒眉頭緊蹙:「二嫂嫂別逞強了,那些人要是真沖我們來,咱們這輛馬車怕是早晚都要被追上的。」
葉泠霧察覺出事態的嚴重性,鄭重道:「這可怎麼辦,哪怕是照現在的速度,咱們離洛城起碼還要兩個時辰。」
程故鳶垂眸沉思,隨即扶著肚子與外面的武婢商議了一會兒。
馬車停下,兩名僕婦扶著程故鳶踩著馬凳下來,隨即,葉泠霧和沈盼兒一前一後跳下馬車。
此處不宜久留,武婢斷後,沈盼兒和葉泠霧在前開路,兩名左右攙著程故鳶,一行人沒有絲毫遲疑的往林間深處去,而留在馬車上的另一名武婢則繼續沿著官道朝洛城方向趕。
山間處處是厚厚積雪,斷後的武婢用手中長劍將幾人留下的腳步印一一除去,洛城地境複雜,哪怕匪徒是常居此地的山匪,要想循跡找人也也並非易事。
不知跑了有多久,見到一縷炊煙緩緩飄向夜色,幾人總算是找到一戶居住在山間裡的人家。
可還沒來得及欣喜,程故鳶臉色越發難看,直到一口氣喘不上來,靠著樹樁緩緩跌坐在地上,發出微弱的呻吟。
「故鳶姐姐!」葉泠霧驚呼。
借著月色,幾人才堪堪看清程故鳶的裙擺上染上絲絲血跡,連同地上的雪一起染紅。
沈盼兒驟然一驚,大哭道:「二嫂嫂!」
武婢心中發寒,蹲下身道:「少女君堅持一下,奴婢這就背您去那戶人家裡歇息。」
說罷,武婢又看向兩名僕婦,神色誠懇道:「還請兩位幫忙將少女君放在奴婢背上。」
程故鳶已痛得陷入昏厥,血一滴一滴落滿了一路,觸目驚心。
沈盼兒哭個不停,卻不敢耽誤事,見這戶被籬笆圍起來的人家院門緊閉,直接大聲喊道:「有人在嗎?!人命關天,還請救命!!」
過不了幾時,茅屋窗戶亮起燭光。
門吱呀一聲從里推開,披著厚襖子的老婆婆探出一顆腦袋,望了望院門外的幾個身影。
……
……
茅屋裡燒著火盆,點著昏暗的燭燈。
爐子上燒著咕嚕咕嚕直冒煙的銅壺,武婢急匆匆端來從院子裡打來的涼水,提起銅壺將熱水倒進涼水裡兌成溫熱後,由葉泠霧端著送進裡屋。
裡屋內,程故鳶躺在簡陋的床榻痛得哭天喊地,沈盼兒跪在榻邊不停給她擦著冷汗,兩個僕婦還有老婆婆急得焦頭爛額。
「遭了遭了,羊水破了!」李嬤嬤道。
沈盼兒怔了一下,渾身顫抖起來,恍惚間想起自己落胎的那個夜晚,屋子裡冰冰涼涼的,她滿身是血的躺在床榻上,只聽見女使在耳邊不停的吵鬧著叫大夫。
等她從昏迷中再清醒時,腹中四個月大的胎兒就沒了,連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
然而裴淮卻在那晚之後半個多月沒有回府,連一句慰問都沒有,只有裴家哪些虛情假意慣了的長輩每日送來一兩句安慰的話。
偶而她也會聽見自己院裡的下人議論。
說她蠢,出身高門大戶卻自甘願意嫁進裴家,落得如此下場都是活該。
說她瞎,裴家主君出了名的浪蕩,裴家主母更是煙花柳巷出來的,上樑不正下樑歪,裴家十一郎能是什麼好貨,也就只有她這種傻子才會為了這樣的人與家中決裂。
說她天真,從小嬌慣長大了侯府貴女,不知水深火熱是何滋味,能有今天不奇怪,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夠大度,沒那個能力管住夫君就罷了,懷孕期間還不給夫君納妾,不然自家夫君哪能惦記上外頭的野花呢。
第298章 沈湛,你是生命里的光
程故鳶疼得在床榻上掙扎。
葉泠霧慌道:「婆婆,附近可有接生婆?」
老婆婆攤開手掌,為難道:「咱們這深山老林里哪來的接生婆呀。」
李嬤嬤按著程故鳶痛得亂翻的身體,說道:「姑娘別擔心,我們兩個接生過孩子的,你們多去備些熱水。這位老姐姐,還請你去找把剪刀來。」
「好好好,我立馬去。」老婆婆連連點頭。
葉泠霧跟著就要出屋,轉而卻見沈盼兒一臉頹然地呆坐在床榻邊,神情悲傷沉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