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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咱們之間的帳,還遠遠沒有清呢。」
第92章 塵埃落定
從秋萍口中逼問出結果後,樂姑便迅速地開了解毒的藥方。藥煎出來後,程既依舊不大放心,叫人先給謝行履灌了下去,待樂姑診過,確認無誤後,才敢用在謝聲惟身上。
謝聲惟服下藥,便陷入了昏睡之中。程既心中慌亂不已,直到聽樂姑講明,這是中毒較深人的正常反應,才略略鬆了口氣下來。
他不敢離開謝聲惟身邊,唯恐生出什麼不測,便叫星兒去喚了謝夫人來,將事情原委一一講明,餘下的爛攤子也只得一併託付。
畢竟謝行履被餵了藥後,就被祝力送回房中。他那樣氣息奄奄滿身血跡的模樣,只怕是瞞不住的。
謝夫人聽了這兩人瞞著自己做下的事,又聽到謝聲惟發病吐了血,險些沒直接暈過去。
「你們一個個的,膽子真是天大,」她一時又氣又心疼,恨恨地在程既背上拍了一掌,「心裡當我這個娘是死的嗎?」
「生了病也不講,還獨自去幹這險事,」她說著,幾乎就要垂下淚來,「你們倆要真出了什麼事……」
「娘,您看,我們這不是好好的都在嗎?」程既忙哄著道,「是我們先前大意了,不想叫您擔心才做了這糊塗事,現在不就正找您來救命了嗎?」
「挺不住了才來尋我,一對兒小沒良心的。我才不撿這爛攤子,由得你們自己去惆悵才好長個記性呢。」
程既心裡曉得謝夫人向來是嘴硬心軟的,也不害怕,腆著臉笑著央求了半日,好說歹說地叫謝夫人將這事接了過去。
蘭緹花種與落芷木俱在,更有吳石做人證,秋萍這一遭半分抵賴的機會都沒有了。
老夫人聽了謝夫人的話,當場癱坐下去,久久都沒有再開口。
她在後宅中制衡弄權了半輩子,為了謝家的香火綿延更是操足了心,誰知到頭來,自己千盼萬盼的嫡親孫子竟是險些喪命於他人之手。
而那個『他人』不是別人,恰恰是由她一手安排栽培起來。
甚至前些日子,她與險些因一念之差,將孫子最後的救命稻草趕出府去。
她只是想一想,心頭便好似壓了千斤的重擔,再說不出半句話來。
謝鐸呆立在一旁,過了許久,脖頸像是不堪重負一般地彎折,慢慢地垂下頭去。
最終還是定下了對秋萍的處置。
謝夫人親自去了趟綠蕪院,帶去了一條白綾。
秋萍在內間妝檯前端坐,雲鬢蛾眉,丹唇花黃,依稀可見當年俏麗的影子。
她透過銅鏡看清楚來人,很輕地勾了下唇角,「誰能想到,最後竟是你送我一場。」
「說起來,這綠蕪院,你還是頭一次踏足吧。」
謝夫人站在她身後,神色淡淡道,「雕樑畫棟,的確精巧。」
「是呀,」秋萍從一旁拿了犀角梳,一下一下理著發梢,「這些都是老爺賞的,是我從你手中爭來的。」
「不過很快,就又要還給你了。」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朝著阿月手中的托盤看去,「那個,是賞給我的嗎?」
謝夫人抬了抬手,示意阿月將托盤中的白綾放在桌上。
「謝鐸的意思,謝家的大少爺身家清白,不能叫旁的不想乾的人耽誤。」
「想要你兒子的前程,只能拿你這條命去換。」
她說完,頓了頓,低聲道,「你信錯了人,也託付錯了人。」
「是嗎?」秋萍對著鏡中的人影嫣然一笑,「我不比你,生下來便有了數不清的好運道。」
「我能爭的只有眼前,無論稻草還是羽毛,都只得抓住了往河邊游,運氣好就到了岸,運氣不好,淹死了,也犯不上尋旁人的晦氣。」
「終究是我自己的命。」
臨出門前,她猶豫著,叫住了謝夫人,聲音顫了顫,終於還是問出了口,「行履……他怎麼樣?」
謝夫人停住腳步,過了片刻,背對著她,「他很好,吃了解毒的藥,已經清醒過來了。」
「謝鐸和老夫人並未談及對他的發落。他們既有殺你的念頭,想來是打定了主意要保住他的。」
「這樣啊,」秋萍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她聲音很輕地道,「也好。」
「終究,是我耽誤了他。」
「夫人,」她最後喚了一聲謝夫人,對著她遠去的背影,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多謝。」
「還有……抱歉了。」
謝夫人很輕微地顫了顫,終究沒有再回過頭來。
流雲懸在天際,一行大雁低低地掠過,叫聲淒淒切切,一點點地散在了風裡。
第93章 猶恐相逢是夢中(大結局)
兩日後,木樨院中。
謝聲惟像是做了一場經年的夢。
夢中回到了曾經的暗巷,在那裡與程既初次相逢。
他夢到那在燈下朝他露出笑的少年,烏髮明眸,只是彎一彎眼,就叫謝小少爺連一顆心都丟了。
在夢裡,冥冥中,他心底生出念頭,想要伸出手去,將這少年抓牢了,嚴嚴實實地護在懷裡。
他這樣想,也這樣做。
少年被他抱坐在膝上,長發散落下來,垂在兩人肩頭。長睫很輕地顫一顫,眼中像是含了三月的一場桃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