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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不是件容易事兒,他們剛召集殘存的謝家軍時過的很艱難,但是這小子從來不會叫苦,再難再累也咬牙撐著,帶兵打仗時身先士卒,身上的傷更是沒斷過。
可就算那樣,這小子臉上的表情也從來沒變過,要不是打到京城救出璟言後見了笑了一次,他都以為這小子在打仗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了臉,不是不想有表情,而是沒辦法做出表情。
誰能想到戰場上的冷麵殺神在弟弟面前,竟然能沒出息到那種程度,怕自己嚇到弟弟,又想和弟弟親近,竟然還學會了裝可憐。
他能怎麼辦,當然是說什麼就幹什麼了。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寢殿燈火通明,謝景明看著顧璟言把藥喝完,端了溫水送到他嘴邊,等藥味兒衝下去,這才揉揉他的腦袋夸道,「璟言真厲害。」
「也就一般厲害。」顧璟言矜持的回了一句,不知道自己現在笑彎了眼的模樣有多不矜持。
他身體不好,上輩子臨死前剛剛被大夫說不用再天天喝藥,還沒來得及開心就一朝回到解放前,殷鳴鏑為了哄心上人,每天各種誇獎不重樣,他們家小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幹掉碗裡那些黑乎乎的邪惡藥湯,就是世上最聰明最厲害的大寶貝。
顧璟言聽多了誇獎,對漂亮表哥含蓄的誇獎接受的非常良好,一碗苦藥而已,雖然那藥又苦又澀能嚇哭不少小孩兒,但是他那麼厲害,當然不會被藥嚇倒,不光今天能將那些難喝的東西喝光,以後也不會比今天差。
他可厲害了。
少年人一副「我知道我很厲害,我知道你們也知道我很厲害,但是我不能表現的太驕傲,別人該被打擊的活不下去了」的小表情,看的謝景明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去換衣服睡覺,表哥收拾好很快就過去。」
顧璟言點點頭,聽話的繞過屏風去了裡面,謝雲釗已經換上了寢衣,散下來的頭髮還帶著水汽,大概是剛洗完澡的緣故,看上去比白天柔和了不少。
景泰殿是皇帝住的地方,床榻在他剛進來的當天就換了新的,也不擔心會有什麼髒東西,寢殿地方大,床也大,別說睡三個人,就是來十個人也是綽綽有餘。
就是除了皇帝之外尋常沒人敢住。
整個皇宮都是皇帝的,他樂意住哪兒就住哪兒,但是別人不一樣,其他地方可以分給妃嬪,景泰殿只能他自己住,這是皇帝身份地位的象徵,就是皇后都不能沾。
謝景明不太樂意留下就是因為這個,璟言在這裡睡一晚沒什麼,他和雲釗是親兄弟,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留下也不會被人說閒話,他自己不行,他在謝家軍的地位已經夠高,就算現在看不出來,難保將來不會有人覺得他功高蓋主。
他不樂意,奈何謝雲釗不放他走,寶貝弟弟到現在依舊怕他怕的不行,萬一不小心把弟弟嚇哭了,有表哥在至少有人能哄。
他自己是什麼樣自己最清楚,別說哄了,不把人嚇到哭的更厲害就不錯了。
表哥不能走,必須得留下。
景泰殿不能給別人住是狗皇帝自己定的規矩,現在宮裡做主的是他謝雲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和表哥相互扶持那麼多年,行軍打仗沒那麼多規矩,表哥是個柔弱文人,自己住一個帳篷遇到刺殺簡直一殺一個準,他們兩個在軍中一起住了那麼多年,現在只是換了個地方,怎麼就不能住在一起了?
不能走!必須留!走了璟言哭了就真的沒人哄了!
顧璟言不知道兩個哥哥私下裡的交鋒,哼哧哼哧換好衣服,和看上去不那麼凶了的哥哥打了聲招呼,然後鑽進鋪好的被窩開始睡覺。
他以為自己換了陌生地方會睡不著,旁邊還有個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寒氣的哥哥,晚上可能就是瑟瑟發抖的裹著被子數數等天亮,沒想到閉上眼睛沒多久,困意上涌就失去了意識。
謝景明進來的時候,看到已經睡著的少年腳步更輕了,「等天暖和了就接星饒來京城,那小子慣會折騰,有他陪著璟言,你也能放心些。」
謝雲釗點點頭沒有出聲,示意他動作輕點,別把弟弟吵醒了。
登基大典之後,別院只剩下璟言自己,這孩子從來沒和他們提過要求,覺得孤單了肯定也不會說,謝星饒那小子一點也不像表哥,整日上躥下跳的折騰,來京城後和璟言住一段時間,肯定很快就能讓璟言把殷鳴鏑忘的一乾二淨。
兩人沒再說話,輕手輕腳蓋上被子,看被護在中間的少年人睡的正好,很快也都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第二天一早,顧璟言從被窩中被挖出來,迷迷糊糊洗臉穿衣,一碗藥下肚才徹底清醒,少年人穿著華麗的朝服,他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跟在漂亮表哥跟前看著親哥接受朝拜就行。
登基大典儀式繁瑣,顧璟言乖乖巧巧的站在那裡當擺件,就算是擺件,他也是最漂亮的擺件。
殷鳴鏑遠遠看著站在大表哥旁邊的心上人,朝那邊眨了眨眼睛,收到心上人的同款眨眼後心情大好,過了今天,他們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親近了。
謝景明察覺到身邊小孩兒的心不在焉,側身將底下飄過來的目光擋住,想著那傢伙再怎麼惦記也只剩下今天,只輕輕瞥了一眼讓那邊消停點。
殷鳴鏑笑的露出滿口大白牙,大表哥再怎麼嚇人,過了今天也嚇不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