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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被新皇的強硬手段弄的非常緊張,緊張了幾天也就緩過來了,大衍在老皇帝的折騰下已經是個千瘡百孔的破布袋,正需要有個開國皇帝那樣的君主來力挽狂瀾。
如果沒有太子殿下,以中原之前的亂象,接下來很可能就是亂軍四起,國將不國。
大廈將傾,改朝換代只是頃刻間的事情,與其被別人從外面打破,不如讓太子殿下從裡面破開,比起不知道善惡的起義軍頭子,他們還是更相信他們的太子殿下。
最最重要的是,太鈺檄子殿下繼位合乎正統,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會支持他,就算大衍實際上已經和改朝換代差不多,也不會發生歷來改朝換代那種誅殺名士大儒來鎮壓讀書人的事情。
歷朝歷代,不管前朝君主如何殘暴,總有一群讀書人念著前朝的好,以為故國守節之名歸隱山林,偏偏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就喜歡徵召這種歸隱山林的名士,好像不把人收為己用就不會治理國家一樣。
一方非要讓人入朝為官,一方死活不肯離開深山老林,兩方較勁較到最後,往往是皇帝沒了耐心直接把人殺了。
——老子得不到,也絕對不會讓你們給前朝的老東西守節!
天下人都知道這種較勁能要了性命,每到亂世依舊還有許多文人明知是死路還要往前走,歷代的文人皆有傲骨,如今能夠保下他們的性命,何樂而不為。
謝雲釗登基名正言順,又有朝臣順水推舟,君臣之間很快相處的像是幾十年的老搭檔,看的謝景明不只一次嘆息能站在朝堂上的全是老狐狸。
但凡那狗皇帝能分出一分心思在朝政上,有這群人的輔佐,京城也不會那麼輕易被他們打下來。
派去別院的馬車出現在皇宮大門時,天邊太陽已經偏西,謝雲釗脫不開身,等在外面的只有謝景明。
車廂里只有顧璟言自己,明天就是登基大典,殷鳴鏑和殷雲裳得去驛館準備,再怎麼不放心也只能讓他自己進宮。
謝景明也害怕他對皇宮有了心理陰影,所以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推開手邊的事情親自出來接他,如果實在害怕這地方,今晚就隨他一起宿在宮外。
顧璟言很少自己一個人出門,在他記憶中,不管什麼時候,身邊都是有人陪著的,這會兒自己一個人在車廂從城門到皇宮門口,木著臉全身上下都寫著緊張。
安伯和雲二青在後面的馬車上,沒有和他在一起,只要沒有和他在同一輛馬車,那就不算陪著他。
少年人緊張了一路,感覺到馬車停下後小心掀開帘子,看到長身玉立站在車前的溫潤青年,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表哥。」
謝景明低聲和車夫說了一聲,讓他直接將馬車趕到景泰殿門口,然後才鑽進車廂安撫惴惴不安的小可憐,「璟言不怕,表哥在呢。」
少年的身形很是單薄,看到親近的人後下意識挪到他身邊,謝景明碰了碰他冰涼涼的手,將被扔到角落裡的手爐放回他手上,「怎麼把手爐給扔了,凍著手了怎麼辦?」
「我不冷。」顧璟言抬手拍拍臉,感覺自己臉上的肉似乎比以前多了,拍上去還挺舒服,不由又拍了幾下,怪不得大傻喜歡啾他的臉,如果大傻的臉和他的臉一樣軟,他也會喜歡啾啾。
謝景明看著忽然又開心起來的小傢伙,無奈搖了搖頭,也不非讓他用手爐暖手,直接將小了好幾圈的手放在掌心捂著,「是害怕嗎?」
「害怕什麼?」顧璟言茫然抬頭,腦袋瓜轉了一圈又一圈,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表哥說的是什麼意思,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不害怕,只是寂寞。」
他其實不害怕皇宮,冷宮的日子雖然不好過,但是有安伯一直在照顧他,除了時不時的生病,他其實並沒有吃太多苦,而被扔到冷宮之前有母后在,他的小腦袋瓜能記下開心的事情就已經很不錯了,不開心的事情當然是團巴團巴扔出去。
皇宮有什麼好怕的,他只是自己在車廂里坐了許久,寂寞了。
少年人嘆了口氣,故作老成的看著隨著馬蹄聲飄蕩的車簾,滿眼落寞。
謝景明:……
小小的孩子,跟誰學的這些渾話?
就不該讓殷鳴鏑那混帳留在別院,這都什麼跟什麼?
顧璟言眨眨眼睛,感覺漂亮表哥的表情有些奇怪,手指動了動小聲問道,「怎麼了?」
他自己坐在車廂里的確很寂寞啊,他說錯什麼了嗎?
「沒怎麼,是表哥剛才走神了。」謝景明無奈的揉揉他頭頂的軟發,正好馬車到了景泰殿前,三言兩語便將少年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待會兒得找時間和雲釗好好說說,璟言識文斷字,將來就算不靠這些吃飯,也不能被那蠻子給帶歪了。
顧璟言好奇的看著四周,他雖然在皇宮裡長大,但是整個皇宮他只熟悉兩個地方,皇后住的正陽宮,和連名字都沒有的冷宮,景泰殿是皇帝住的地方,他還從來沒來過呢。
謝雲釗遠遠聽到動靜,看到寶貝弟弟看什麼都好奇的模樣心中一痛,便是再不受寵的皇子,也不可能連景泰殿都沒來過,宮裡的皇子由皇帝選名師教導,皇帝考校時就會將他們全部喚到這裡,可看璟言這模樣,分明是從來沒來過這裡。
謝景明從後面走來,自然而然的牽起小可憐的手,朝裡面的大表弟點點頭,一邊走一邊說道,「璟言今晚和你哥哥一起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