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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道:「原本定期來給福王治病的太醫生病了,換我來,我姓王。」
「哦、王太醫!」那老媽子鬆了口氣,「您來得真是時候!王爺他,王爺他……」
我們往裡走了一些,就見福王居然站在圍牆頂上,兩手張著伸直。他年紀不小了,只比鍾塵小兩三歲、可看他的神情,卻似個三歲孩童,他閉著眼睛,說:「我快要飛起來了!」
那老媽子叫苦連連:「王爺!您不是鳥啊!您飛不起來!」
福王猛地掙開眼睛,氣呼呼地說:「你才是鳥呢!我是神仙!我可以飛!我可以騰雲駕霧!」
老媽子哭笑不得:「您也先下來啊!」
福王就似沒看見我和師兄,依然不肯下來。
師兄露出個不耐的表情,對老媽子道:「既然王爺不肯下來,我就先走了,來日再替王爺診脈。」
他這話,其實是說給福王聽的。
果然,福王氣憤地說:「你是誰?怎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本王沒讓你走呢!」
師兄嘴角微揚:「那你來追我啊。」
說罷,邁步就要走,福王一個激動,直接跳了下來,下面的一幹家丁托住他,都鬆了口氣。
見福王下來,師兄也懶得陪他鬧、直接道:「我們去房間裡吧。」
福王一邊嘀嘀咕咕一邊往房間走去、看起來依然神志不清的模樣。
沒錯,福王是個瘋子。
他當年被自己的母親弄上太子的位子,其後也一直是惠妃掌權,垂簾聽政,那時候他那么小,又被長期壓抑,凡事心驚膽戰,就有些瘋了。而鍾塵奪回政權後,也是想到畢竟是自己兄弟,當年之事與他無關,又見他瘋瘋癲癲的樣子。於心不忍,才沒有殺他,而是給了他一個福王的位置。
我們三個到了房間裡,福王嬉皮笑臉地說:「你看起來真眼熟!」又看著我,說:「這個看起來也很眼熟!」
師兄冷靜地說:「行了,沒別人!」
我把藥箱往桌上一放,坐在椅子上,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福王斂了笑臉,道:「你們怎麼來了。」
他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皇兄已經知道你幹的好事了吧?咦……你的手,哈哈,是龍家人做的?嘖嘖,真是莽撞。」
師兄冷冷地說:「你在外裝傻也就罷了,如果在我們面前還裝傻,那事情就做不下去了。」
福王說:「哎呀,話不能這麼說……我知道你心疼阿昭……」
師兄打斷他:「阿昭也是你叫的」
我還是很困,說:「算了,不要跟他說那麼多——福王,龍辰傷了我,必然會被鍾塵懲罰,然而鍾塵很信任龍辰,估計只是小懲大誡。你要趁機趕緊把龍將軍的兵力弄到手。這些事情我相信你可以做好。如果龍辰回去,拿到兵力,那你就完蛋了。龍家廢物那麼多,你隨便選一個操控便是。」
福王臉上帶著笑,說:「阿昭,你真是好狠心啊,對自己都這麼狠心……」
師兄冷冷地看著他。
福王撓了撓頭,說:「好嘛,放心,我一定會辦妥的。不過,庭柯怎麼來了這裡?那邊少了你沒關係嗎?」
師兄說:「嗯。」
見師兄答得簡略,福王只好道:「好吧,總之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江宰相已經中毒,也沒幾天了,我會乘虛而入。」
頓了頓,他又說:「其實,要我說,最好最沒有危險的辦法,還是把我給皇兄殺了。」
他語調,像是在說一件極小的事情一樣,我皺了皺眉頭,說:「你以為鍾塵時那麼傻的人?他肯定有後招,要他死,不容易;要他死了之後輕易送你上位,更不容易!現在我所作所為,全在他掌控之中,若非他還對我有情誼,我早死了。」
福王笑了笑,說:「有什麼不容易?別人我不敢說,你要殺皇兄,恐怕輕而易舉,何況他無子,除了我之外,誰是更合適的繼承人?何況,恰恰正是你說的皇兄對你的情誼,是你最好的武器。」
我不想跟他爭,說:「這事你別想。」
對,那是最好的武器,但福王大概是想不到,那是一把雙刃劍。
看起來這麼很鍾塵的我,也深深捨不得鍾塵死去。
即便知道我這是自相矛盾,我卻也願意自己這樣放任自己下去, 反正……時間也不會太長了。
師兄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複雜,而後他站起來,說:「行了, 該走了 ,多待就該讓人懷疑了。」
我點點頭,跟著師兄出了門,身後響起福王瘋瘋癲癲的聲音:「你們憑什麼說我不是神仙?憑什麼?喂,不准走!」
每個人臉上都貼著無數面具,一摘一脫,實在輕而易舉。
我和師兄坐在馬車上。
師兄問我:「直接回皇宮還是四處逛逛?」
我想了想,說:「四處逛逛吧,反正宮裡有墜兒。」
師兄點點頭,我揪著車簾往外看,鱗次櫛比的街市、明滅不定的燭火,整個宇國在夜晚來臨的時候格外溫暖,車正好經過了如意樓,我一時有些晃神。
這裡是一切的起因,會不會是一切的終點呢?
就像寧王刺殺一事,讓鍾塵愛我至深。
也恨我至深。
第七章 我決定,用身體裡的獨活醫治他
那時是離我和鍾塵翻臉過去半個月之後的事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