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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沒有能力下藥,也沒有能力,和任何人聯絡去謀害他人。」我根本不想多說,只敷衍著道。
反正鍾塵什麼都知道…
鍾塵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跟龍辰說的,你猜他問我什麼?他問我,如果皇后娘娘,真的什麼對不起朕的事情都沒做,朕又這麼偏袒皇后娘娘, 二人本該和睦恩愛,為何卻疏遠至此?」
看來龍辰還是沒什麼長進,居然當面問鍾塵這樣的問題,但另一方面看來,鍾塵也真的對龍辰很不錯,龍辰這都問了,他居然也沒對龍辰怎樣。
我道:「皇上怎麼回答?」
鍾塵道:「我能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皇后知道啊。」
邊說著,他便俯下身,酒氣與淡淡的茶香一併撲面而來,卻並不難聞,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瞼越靠越近,他道:「皇后,我們二人,本該和睦恩愛,為何卻疏遠至此?」
我道:「梅妃年輕貌美,皇上寵愛她,並不為過。」
鍾塵笑著搖頭:「梅妃?」
我不語。
鍾塵問:「皇后,你愛眹嗎? 」
我看著他,依然不說話,他卻自問自答道:「當然是愛的。」
他繼續問:「那,你恨朕嗎?」
我知道我不用回答,他已說出答案:「當然是恨的。」
他的聲音宛如嘆息:「因為我對皇后,也是如此。眹常常想,為何世間恨與愛,不是絕對的對立?朕……甚至分不清,哪一面多一些。」
他並沒有在看我,眼神有些輕忽,帶著兩份疑惑,忽然間有了十餘年前的稚氣,我聽著他這麼說,居然有幾分想哭的意思。
我也是這樣想的,為什麼愛與恨不是對立?為什麼愛與恨這麼和平的共處?我也無法……分辨出,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啊……
「梅妃哪裡都像你,不像你的地方,她也盡力學著你,只有一個地方,她和你截然不同。」鍾塵終於看向我,定定地與我對視,「就是……她愛我,是純粹的愛。」
我還是忍不住輕輕地開口:「那皇上對梅妃呢?」
「曲魅哪裡都像許碧昭,但許碧昭,哪裡都不像曲魅……我這一輩子,只愛過許碧昭。」鍾塵看著我,眼神一如當年那樣深情。
我終於確認他一定是喝醉了,因為清醒的鐘塵,不會放任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曲魅哪裡都像許碧昭,但許碧昭,哪裡都不像曲魅。
我想,反正鍾塵都喝醉了,那我還怕什麼,想哭就哭吧。
一邊想著, 一邊眼淚就瘋狂地落了下來,順著眼角緩緩地流下,炙熱的眼淚居然讓我覺得兩頰生痛。鍾塵伸手,小心翼翼地替我抹去眼淚。
這樣的場景何其熟悉,我來宮中之後,就是個愛哭包,哭了之後,鍾塵總替我抹掉眼淚,輕輕抱著我,我也就乖乖地不哭了……
我哭了一會兒,實在覺得自己不能這樣示弱,吸了兩口氣,強忍住淚水,道:「皇上還有事嗎?」
鍾塵也仿佛愣了愣,隨即坐直身子,道:「沒事了。」
我有些吃力地坐起來,道:「那恭送皇上了。 」
鍾塵一直沒有反應。
我疑惑地拾頭,鍾塵卻忽然道:「我多麼希望,你只是許碧昭。」
他回頭,輕輕地吻了吻我的嘴角,隨即再不留戀,大步離開,一如來時。
我又……何曾不是呢?
如果我只是許碧昭多好,不是絳穆的公主,不是要為師父復仇的皇后。
只是那個十六歲的許碧昭,不懂愛,不懂恨,更不懂,愛與恨並存有多麼折磨。
鍾塵走了之後沒過一會兒,就有許多人端了很多暖爐進來,數量比之前好多許多,一時間整個大堂內煙霧裊繞,我咳嗽更加厲害。那總管見了,趕緊又吩咐人撤了幾個,又派人端了幾個小屏風擋著,以免我被熏著。
不知道鍾塵吩咐了什麼,自從曲魅來了之後,這些下人看我都像看透明一般,如今卻又恢復到以前狗腿的樣子,我看著無趣,索性翻個身繼續發呆。
又過了好一會兒,墜兒才回來,她表情很是擔憂和急切。道:「皇后娘娘!聽說,聽說皇上剛剛來了?他沒……他沒對您怎麼樣吧?哎,都是我不好,打什麼雪仗,都忘記時間了!」
她一邊說,一邊喪氣地捶著自己的腦袋,大概是因為剛打過雪仗,她的手還是紅紅的。
我道:「沒事,皇上什麼也沒做。」
墜兒道:「真的?還好、還好……咦?怎麼多了這麼多大大的暖爐!比之前還多呢!我都有點熱了……」
我道:「皇上讓他們送回來的。」
墜兒開心道:「是嗎?難道,皇上終於回心轉意了?感到抱歉了?娃,太好了!」
我好笑道:「你還挺能想,只是快到祭祖大典了,皇上要我快些養好身子。」
墜兒:「呃……是這樣啊。」
我道:「你一臉失望做什麼?來,扶我起來。」
墜兒扶著我起來,我坐在桌邊,寫了封信,大致內容是說馬上要到祭祖大典,這是個好機會,問師兄是否有辦法,如果能在此之前將身體弄好些就再好不過,若是不行,也要另想辦法。
我將信遞給墜兒:「等會兒晚些人少的時候,送到太醫晚,你知道我師兄是誰。」
自從給吳姨的信被攔截下,我就對寫信很排斥,但我自己去不了太醫院,我這邊把守也越來越嚴格,師兄也過不來,只好出此下策, 但我信中內容寫得十分含糊,若是旁人看來,也只會覺得我是在為祭祖大典關心自己的身子,就算懷疑起來,也不會知道信將要送給什麼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