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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什麼?吳姨……」
「當初很快傳來你和鍾塵墜崖但馬上被尋回的事情。我和福王都認為起義之事應該押後,吳姨表面答應,誰知轉身就發動了起義,畢竟那些人都是絳穆舊族,也很聽她的話,起義發生後,我和福王立馬在找人支援,可來不及了,只救下一些族人,吳姨本人沖在最前面……她……」師兄嘆了口氣,「吳姨的屍首我們已經托人帶回原本是絳穆的薊城,她的衣冠我們葬在京城山外,和師父的衣冠冢並排。」
我的眼前一陣一陣地眩暈,為我的猶豫而憤怒的吳姨,為師父的死而哭泣的吳姨,和墜兒在一起,露出和藹面容的吳姨……
墜兒……
我道:「墜兒她……」
師兄道:「嗯,我支開墜兒……就是怕忽然告訴她,她……會接受不了。」
我扶住額頭,艱澀地說:「我明日會告訴她。」
師兄點點頭,一邊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背,道:「阿昭,不要太難過。」
「吳姨的死……都是因為我……是我想出的計劃,是我安排的……也是我,被人推下去,導致對外界什麼都不知道……都是因為我……」我喃喃道,眼淚一點一點地落在桌子上。
師兄握住我的手,道:「這不能怪你!計劃原本很好,只是鍾塵太小心,吳姨又太報仇心切,太過魯莽……」像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一樣,道,「對了,阿昭,你有救了。」
我一愣,道:「什麼?」
他說:「阿月,坐下來吧。」
那個小太監低低地應了一聲,有些怯怯地看著我。
我道:「她是……」
「她是我四處行醫,救下的一名女子,她……與你一樣,也是藥人。而且,是和你同一種的藥人。」師兄道,「阿月不知道自己藥人的身份,從來沒救過別人,還是前些日子我偶然發現。只要她與你換血,你就可以活下來。」
「可是這位阿月姑娘……」我擔心地說。
「沒事的。」阿月搖了搖手,「我聽庭柯公子說過了,一個藥人可以換兩次血——準確地說,是一次。我之前,一次都沒換過,和你換血後,你可以活下來,我也只是虛弱一段時間就行了。」
我道:「那……那就麻煩姑娘你了。」
師兄道:「明日早上會帶阿月來同你換血,之後再去見福王。」
我點點頭:「嗯……謝謝師兄。」
師兄道:「謝謝?」
我朝師兄笑了笑,只好道:「那,謝謝阿月姑娘。」
阿月柔柔地一笑:「不用謝我,我的命,也是庭柯公子救的。我知道庭柯公子十分重視你這個師妹,救你,大概就和救他一樣。所以,我很樂意。」
我道:「嗯,阿月姑娘的口氣,有些可以當我師嫂呢。」
阿月一下就臉紅了,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頭,擺弄著手指。
師兄好笑地敲了敲我的腦袋,道:「阿昭就是喜歡亂說話,阿月你不要介意。」
「我……我不介意。」阿月臉更紅了。
他兩人這樣,我看著心情終於好了一些,再想到我能活下來,心中難免有些開心,人的本能,大概真的是求生,而非求死吧。
師兄大概不願見到墜兒,在墜兒回來之前就先走了,等墜兒回來,拿著那味藥,傻傻地道:「咦,庭柯大人怎麼走了? 」
看著墜兒,我又有些難受,道:「他……他有事,所以先走了。」
墜兒失望地「哦」了一聲,將藥材放下。
我道:「墜兒,師兄想出了法子救我。」
墜兒眼睛瞬時就亮了,髙興地說:「真的嗎?太好了!」
我點點頭,道:「但……也有個壞消息。」
墜兒一愣,警惕地說:「什麼?」
「墜兒,你之前,知道我很快就會死,對不對?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死,你會怎麼樣呢?你……你會傷心嗎?」
墜兒道:「當然會了!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不過還好您不會死,太好了!」
我搖了搖頭:「世間什麼都在變化,唯一不變的,只有生老病死。雖然我不會死了,但,總有一天我會死,或者你身邊的人,他們會死,生離死別,終究是要經受的。」
墜兒愣愣地說:「皇后娘娘,您在說什麼?什麼死,什麼離別的,我……我不想知道……」
我道:「但,這些東西,都是確實存在的。雖然的確很殘忍,但你總有一天,一定會經受。」
墜兒的眼裡隱隱泛出淚花:「皇后娘娘,您到底在說什麼,到底,到底,到底是誰要和我離別?誰死了?」
我看著她,實在無法說出那個名字。
「吳……吳姨……」她眼淚已經落下,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我實在不敢看這樣的眼神,那麼清澈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不可置信與痛苦。
「不可能」墜兒大喊一聲,推門便走,我想上前攔住她,墜兒卻推開我,跑出了大殿,我被推坐在椅子上,終於還是沒忍住,也落下淚。
生離死別這樣的宿命,為何總沒有人逃得過?連最無辜的墜兒,也要承受這樣失去最親的人的痛苦。
到底是為什麼?
第二日清早,墜兒竟然跟沒事人一樣過來替我梳洗,只是她沒有平日那樣無拘無束的笑臉,眼睛也腫得很厲害,眼下一圈烏青色,看得出來昨晚哭了一個晚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