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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書賢的聲音像是化不開的千年寒冰:「因為她是你娘。」
☆、第24章
趙庭雲現在的大腦顯然無法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瞬間就呆住了,眨巴著眼睛看了看趙書賢又看了看柳塵鳶,半響才蹦出一個「娘?」
柳塵鳶也傻傻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應一聲……
好在趙庭雲呆呆傻傻的,趙書賢趁著他愣神的時候把人往外一推,關上門,又一次把人關在外面。
和趙書賢獨處一室時,柳塵鳶的神經總是會崩的很緊,她有些低著頭,盯著三尺見方的地磚,視線隨著上邊的雲紋走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敢抬頭看趙書賢。
趙書賢沒有說話,在一旁坐下飲了幾口茶,一副等著柳塵鳶先開口的樣子。
柳塵鳶有一肚子疑問,他們都心知肚明。
過了好一會兒,柳塵鳶知道自己是必須開這個口了,她張了張嘴,下意識道:「姜蘊……現在怎麼樣了?」
問完後,柳塵鳶就有點後悔了,可她,也是真的很想知道姜蘊的情況。
她不敢抬頭,趙書賢的聲音聽不出怒意或其他,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死了。」
柳塵鳶愣了半響,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趙書賢,而他也在看著她,黑眸中像是蘊著一場隨時要爆發的風雪,可柳塵鳶被姜蘊去世的消息震的連察言觀色都不曉得了,只顫聲重複了一句:「死……死了?」
趙書賢冷冰冰地看著她。
柳塵鳶慢慢垂下頭,眼睛一下便紅了,她一點也不懂戰俘是怎麼處置的,只覺得戰俘被斬,似乎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趙書賢應沒有騙他。他故意不說話,等著自己發問,便是等這一刻,冷冷清清地告訴她,姜蘊死了嗎?
蘊哥……
即便對姜蘊的感情,已經因為遠嫁趙國和他娶上官煙雨而變得模糊又黯淡,可無論如何,她與姜蘊那些年,諸多記憶並不能立刻抹去,她始終記得姜蘊對她的好。
怨,也怨過,甚至也想過,若能再見,自己是該像以前一樣對姜蘊撒嬌,訴說自己的辛酸,還是應該脫了鞋子丟他,怪他不聲不響就娶了個皇后……
可忽聞姜蘊死訊,這一切就都毫無意義了,姜蘊死了,他們便真的是,不復相見了。
問蘭的鞋子在昨日那場大火中燒不見了,自己沒能回到故土,也沒能帶問蘭回去,甚至還生生和姜蘊錯過……
柳塵鳶實在忍不住,索性伏在桌子上輕聲哭了起來,趙書賢等她哭了好一會兒才說:「要不要殉情?」
他聲音竟還帶著點滿懷惡意的嘲弄。
柳塵鳶哭的渾身發抖,聞言猛地抬眼,雙眼通紅的看著趙書賢,趙書賢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神色漠然,手指不斷摩挲著白瓷杯,柳塵鳶深吸了口氣,忽然開口道:「你……你到底是想怎麼樣?」
她哭的很慘,聲音都有些沙啞,還帶著褪不去的哭腔:「你剛見我時想掐死我,可你又不讓我死!我自殺你不許,昨日大火,你還單槍匹馬去救我……你到底想如何,你到底想如何?!」
當初她覺得趙書賢是要逼死自己,可她上吊自殺,趙書賢又把她救了下來,還用言語威脅她讓她不要再自殺,她便覺得趙書賢大約是不想自己死的。可這回再見,他分明又想要她死,雖然堪堪忍住,但沒幾日又縱身火海來救她,實在,實在不可理喻!
現在,他又說那樣的話來激她,竟問她要不要殉情。
柳塵鳶便是個泥人,被趙書賢這樣放在手裡揉搓,也實在受不住了,這人根本不把她的命當命,甚至不把她當個人來看!
聽她這麼問,趙書賢竟輕笑了聲:「母后大約是誤會了,昨日大火,朕折身去追上官煙雨,奈何她溜的太快,朕才順道去了禹州府——母后若是死了,便一點意思也沒有了,活著的母后才能親眼看見閩是怎樣一點點被蠶食的,才能曉得,這世上還有多少痛苦,是你尚未嘗過的。」
字字誅心,柳塵鳶一瞬間竟是無話可說。
他救她,竟只是為了讓她活著受更多的苦?
柳塵鳶咬著嘴唇,抖著手用衣袖不斷拭去自己臉頰上的淚,一面道:「我……到底是哪裡,讓你如此厭惡……讓你如此費心,用這樣多的手段來折辱我……」
趙書賢道:「母后嬌俏美麗,讓人疼惜都來不及,朕怎麼會厭惡你呢?」
他的語氣表情與說話的內容截然不同,柳塵鳶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在憤怒和哀傷之餘又多了一分無措,她從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冷嘲熱諷的趙書賢。
柳塵鳶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咬了咬唇道:「你何必問我想不想殉情?生由不得我,死也由不得我,我這條命,早就不屬於我自己……」
話音未落趙書賢便隨手抽出腰間長劍,噹的一聲丟在桌上:「朕給你一次機會。」
柳塵鳶愣住,目光落在那閃著寒光的利刃上,又看了一眼趙書賢。
趙書賢頷首:「自縊或是被掐死,死狀都極為醜陋,被燒死更是面目全非,倒是這自刎,除了喉間血痕,面容不會受損,還能留個全屍,待你與姜蘊地下相會,也不至於嚇著他。」
他竟還對著柳塵鳶勾了勾嘴角,露出個溫和善意的笑臉:「朕,可是很體恤母后的。」
柳塵鳶連哭都忘記了,只呆呆地望著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