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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遒勁有力的幾個字:好好照顧塵鳶。
柳塵鳶一愣,回頭看了眼那嬌艷的牡丹,它亭亭而立,那兩三瓣朱紅花瓣格外惹眼。
柳塵鳶咬咬牙,將這寫著雙關語的紙撕的粉碎,又伸手想要去把那株「柳塵鳶」給砸了。
可拿起花盆,她又捨不得了,人是可惡的,可花卻實在是無辜的。
她只好慢慢把「柳塵鳶」給放了回去,自己趴在妝檯上生起了悶氣,過了一會兒,冬梅夏槐還是按時來喊她起床,柳塵鳶總也不能一直閉門不讓任何人進出,只好放她倆進來了。
冬梅夏槐神色如常,對柳塵鳶哭的紅腫的眼睛視而不見,如平常一樣為她端水梳洗,替她更衣,柳塵鳶看著她們忙進忙出,看著小青子探頭來問娘娘今早想吃什麼。
她忽然覺得,或許趙書賢和自己的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
就算是秘密,那也是他們都知道的秘密,只有她,還傻傻的抱著這個秘密,祈求別人不要發現。
太可笑了。
***
前一夜安琢言打算等御書房的人都散了再去尋趙書賢,然而一去卻撲了個空,她有種不大好的預感,便去了趙書賢自己的掌乾殿,卻發現趙書賢也並沒有回去。
不在御書房,不在掌乾殿,也沒有去她那裡,那麼趙書賢去了哪兒不言而喻。
安琢言派人去看椒芳宮附近轉了一圈,果然發現了趙書賢的軟轎。
第二天,趙書賢早早從椒芳宮離開,如常上朝,並開始著手處理禹州之事。
安琢言又一次喚來了安勤華,但這一回,她只說了三個字——留不得。
***
那對柳塵鳶造成巨大傷害的一夜過去後,安琢言第二天並沒有來請安,只派侍女來說自己要為國祈福誦經,這甚至不算是請求,只是個通知。不過柳塵鳶自己並不在意。
趙書賢不能人道的事情,是安琢言告訴她的,雖然聽趙書賢的意思是,安琢言並沒有騙她,可那之後造成的一系列後果,還是讓柳塵鳶心裡十分委屈。
只是沒想到連趙書賢也沒再來騷擾她。
第一天鬆了口氣的柳塵鳶難得地睡了個安穩覺,只覺得自己宛如在岸上奄奄一息垂死掙扎的魚終於被放回了水裡。
但到了第三天,柳塵鳶心裡便有點打鼓了。趙書賢和安琢言一起不出現,莫非是在醞釀什麼可怕的計劃?
等到了第五天,早就被嚇破膽的柳塵鳶更加警惕,她思索了很久,最後還是把小青子叫來了,問他宮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小青子自然從吳巍那邊曉得了林諾來軍信之事,可柳塵鳶是閩國公主,這件事怎麼也不可能告訴她,故而小青子只是回答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柳塵鳶覺得自己或許是有點杯弓蛇影了。
只是沒有人打擾,柳塵鳶自然就會更加時不時的想起姜蘊和問蘭,她悄悄地掉了不少眼淚,等到第六天晚上,柳塵鳶讓冬梅和夏槐替自己弄了些冥紙,宮裡本是不許私自燒這些的,可柳塵鳶要,冬梅和夏槐也沒有辦法,悄悄請示了吳巍後,還是給柳塵鳶弄了一些來。
她不好在椒芳宮內燒,便拿去了椒芳宮外的假山里偷偷燒,也不讓人跟著。
柳塵鳶有之前自盡未果的經歷,冬梅夏槐小青子才不敢讓她一個人,只答應在假山外一點等著。
柳塵鳶蹲著往燃著火的盆里放紙錢,下巴擱在自己的膝蓋上,沒一會兒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她知道的,皇帝駕崩後,送靈的隊伍很大,撒的紙錢也極多,可是沒一張是給問蘭的。
假山內並不大,偶有風從縫隙間吹過,盆中火時明時暗,淡煙裊繞,有些嗆人。
「問蘭,是我對不住你……」柳塵鳶一邊燒錢,一邊哽咽著,「若不是我,你現在一定還活的好好的……」
假山外,好幾日沒有見到趙書賢的安琢言忍不住親自來了椒芳宮,想看一看趙書賢是不是又來了這裡,但轎子沒見到,卻見椒芳宮外的假山里隱隱透出一點火光,外邊則欲蓋彌彰地站了三四個東看西瞧的宮女太監。
她不動聲色地走近,冬梅等人見了她,驚訝地想要行禮,安琢言搖搖頭,比了個「噓」的手勢。
唯一的安貴妃這樣,冬梅幾人也不敢說話了。
安琢言讓自己的下人在外面等著,她慢慢走進去,踏在草地上,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然後她聽見柳塵鳶帶著哭腔說:「問蘭,我知道你把鞋留給我,想讓我帶你回閩國……可是我怎麼能回得去呢,問蘭,我也想回去啊……如果我這輩子都回不去,將來我們在地下見面了,你不要怪我行不行……」
安琢言愣了愣,終是輕聲道:「太后娘娘。」
柳塵鳶正哭的昏天黑地,忽然有人喊她,嚇得她幾乎魂飛魄散幾乎坐到了地上。柳塵鳶茫然回頭,卻見垂著頭在看她的安琢言。
安琢言也沒想到會嚇到柳塵鳶,趕緊伸手把她扶起來,一邊道:「是臣妾莽撞了,請娘娘恕罪。」
柳塵鳶臉上還帶著被煙燻黑的淚痕,她慌張地擦了擦臉,道:「沒事……安貴妃此時怎麼會來這裡?」
安琢言道:「臣妾這幾日都在沉香閣沒能請安,剛剛誦經完出來,便想著要來看看太后。」
「哦……」柳塵鳶手上還捏著紙錢,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