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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塵鳶更加驚懼,這獄吏根本不會保護她,這裡都是這樣滿嘴穢言的男子……她死死垂著頭,一句話不敢說,也不敢再多看,甚至不想再多嗅一下整個刑牢內讓人作嘔的味道。
柳塵鳶被送去了最裡邊那間牢房,對面和旁邊都有關著兩三個人,她一被丟進去,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縮去了最角落的牆角,即便隔壁的人不可能越過兩層欄柵碰到她,她也恐懼他們的獰笑和近在咫尺的臉。
刑牢之內環境極其惡劣,連干稻草都沒有,直接便是冷冰冰的石地板,牆上地上還濺著血跡,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留下來的。
她瑟瑟發抖,至今都沒有緩過神來。
剛剛常校尉忽然就換了副模樣,質問之後不等她回答,便大手一揮讓人將她給綁起來,柳塵鳶下意識就要跑,卻被那兩個士兵給壓在地上縛起了手。
她想說話,說自己認識安勤華,可一句話都來不及說,白布條便封住了她的嘴。接著那兩個士兵一路將她押送來了刑牢。
即便是遲鈍如柳塵鳶,也明白了事情有多麼不對勁,安琢言與安勤華……他們二人,大概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打算將她帶回閩國。
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是要將她押入刑牢嗎?為什麼?
柳塵鳶茫然地回憶著,並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安琢言,安琢言也明明總是笑盈盈地來給她請安,與她說話。她還說過,自己有個早夭的妹妹,與她一般大,所以看她像看妹妹一樣。
明明說這些話的時候,安琢言一臉溫柔並不似作偽。
可她卻送她來這樣的地方,用行動告訴柳塵鳶,她想要她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柳塵鳶眼裡蓄滿了淚,她將頭埋在膝蓋里,一抽一抽地無聲哭泣著,來了趙國之後,似乎所有人的所有舉止都不在她能理解的範疇之中,趙書賢是,安琢言也是,他們一個兩個,為什麼都要這樣對她?
她分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沒有做過。
這一次安琢言的行為,與趙書賢有關嗎?難道是趙書賢安排她這樣做的?
柳塵鳶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實在不明白,趙書賢到底想做什麼。他已經那樣三番四次折辱她了,這還不夠嗎?
此時刑牢外,刑部掌固鄭察為難地看著常校尉:「常校尉,你送來的這人,可是個女子啊。」
常校尉皺眉道:「那又如何,她女扮男裝想混入北營,存的不知是什麼心……我現在要回北營,馬上便要出發去禹州,之後她的事情,會由兵部派人繼續監察著,必須要問出點什麼才行!不過,若她胡言亂語,你也不必往上通報,必須逼出她真正的回答。」
鄭察聽他這麼說,聽出了點門道:「常校尉,既然人都送來,不妨提點一下,這人……到底是誰想整治的?」
常校尉笑了笑,道:「是你不能知道的人。」
這一說,鄭察心裡有了點數,點點頭送走了人,便去了柳塵鳶的牢房,他去時,柳塵鳶隔壁的那牢房中恰好響起一個男人粗啞的聲音:「剛剛那個新來的小美人,你是男是女啊,出來點,讓大伙兒看看啊。」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大笑,又有人接連說了幾句十分猥瑣的話語,那些市井粗話有的柳塵鳶甚至根本聽也聽不懂,可她大概能曉得他們想說什麼,他們在想方設法地侮辱她,碰不著,就用語言,能碰得著,那……
柳塵鳶往後縮了點,連坐都不敢坐,畢竟地上滿是陳年血痕。
鄭察皺了皺眉頭,喊了句「都給老子安靜點」,又走去柳塵鳶門前,將顫抖的柳塵鳶給抓了出來,她滿懷恐懼地看著鄭察,眼中蓄著眼淚,鄭察仔細看了她一會兒,目光在她的淚痣上停留片刻,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見過這個女人!
那還是一個月前,隔壁閩國的公主送嫁隊伍來了,大家都涌去街頭看熱鬧,很快便堵了起來,當時鄭察恰在附近,便也同附近巡捕一同去疏散人群,大約是等的太久,那公主有點挨不住,悄悄探個腦袋,問轎外的侍女發生了什麼。
就這一下,鄭察便看見了她的側臉。
柳塵鳶的臉見過後是很難忘記的,尤其鄭察看見的是她的右側臉,恰好看見了那個小小的淚痣。
很快她又縮了回去,鄭察卻還是記住了這張臉,但除了「皇上真是有福享」之外,便沒有其他的想法了,可沒幾日,大婚當日又聽說皇上馬上風,死在了洞房中……鄭察倒也是不由得有些唏噓。
眼下這張臉,這顆淚痣,和那日驚鴻一瞥完全對上了,鄭察驚訝地看著她——柳塵鳶是太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且還是因「奸細」的由頭而入的獄……
感受到鄭察的視線,柳塵鳶越發恐懼,一旁有人嬉笑道:「鄭大人也動春心啦?!要是玩的爽利了,借咱們也玩玩嘛!」
隨之響起的又是一陣爆笑聲。
鄭察吼了句「給我閉嘴」,便狠下心讓兩個獄吏將柳塵鳶給拖了出來,又在那群人幸災樂禍的叫喊聲中直接把她送進了刑房。
刑房內的刑具比外邊還要誇張,整整一面牆都是各式各樣柳塵鳶從沒見過的刑具,正中是兩個吊環,柳塵鳶的掙扎完全是徒勞,那兩個獄吏抓著他,將她的兩隻手吊起來,柳塵鳶腳尖勉強才能挨著地,整個人被拉的極為難受。鄭察讓那兩個獄吏離開,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轉身走了出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