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柳塵鳶有一瞬間的茫然。
鄭察走到外邊,道:「張嘉,你進去審她。」
張嘉只是個普通獄吏,很少對犯人用刑,聞言一愣:「啊?我?為,為什麼……」
鄭察冷聲道:「給你機會你不要?」
張嘉立刻道:「好,我,我去……謝謝鄭大人!」
鄭察看著張嘉進去,自己眉頭緊鎖地坐在椅子上,思索著到底要怎麼處置這柳塵鳶。
柳塵鳶若真是太后,那麼這所謂奸細一事絕不會這麼簡單,皇上一走,她就被關進這裡……難道是皇上的意思?可之前先帝殉葬之事,皇上可以輕易讓柳塵鳶去死,何必弄的這樣麻煩?
方才常校尉說兵部,鄭察唯一能想到的兵部又和太后有一絲關聯的便是兵部侍郎,安貴妃的兄長安勤華,若這是安貴妃和安勤華的意思,倒也可能還是皇上的意思……
鄭察向來是小心的,眼下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置柳塵鳶,索性就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張嘉。
等明天兵部的人來,他便直接說這事兒是張嘉負責的,到時候,無論柳塵鳶如何,無論最終的處罰獎賞是給誰,那也都是給張嘉的,與他無關。
這份心思鄭察自然不會告訴張嘉。
張嘉走進刑房,隨手拿了個夾板,在柳塵鳶驚恐的目光中夾在了她的手上。
張嘉想拉緊夾板,可一看,柳塵鳶十指白皙如玉蔥,竟有些下不了手,他抬頭看了一眼柳塵鳶,見她雙目緊閉,纖長的睫毛輕顫,朱唇緊抿,一副赴死的表情,眼角下一顆朱紅淚痣像是一滴帶血的眼淚。
他鬆了手,有些恍然地道:「我……你……」
柳塵鳶一點點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他,眼中有將落未落的淚珠,似六月天的荷露,在碧綠清透的荷葉上輕柔地打著轉。
她的嘴巴還被白布條封著,一點聲音都不能發出,然而那雙眼睛,分明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張嘉吞了口口水,臉忽然就漲的通紅,把夾板一丟,轉身就跑了出去。
鄭察見張嘉滿臉通紅地走了出來,進去一看見柳塵鳶毫髮無損,當真是無語至極,可他自己可絕不敢貿然下手,索性對張嘉道:「明日兵部的人是要來看的,這女人可就交給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過兩日你要是什麼都沒審出來,受罪的是你。還有,千萬別動手動腳,不然……」
張嘉愣了愣,臉更紅了:「我,我才不會對她動手動腳。」
鄭察冷哼一聲便走了,只留下臉微紅的張嘉。
柳塵鳶看了刑房那麼多刑具,只覺得自己難逃一死,而且還很可能是要活活痛死,哪知道來懲罰自己的人撒手就跑了……
她愣愣地看著那人跑了,過了一會兒,那人又沖了進來,把她吊起來的手給放了,還把她嘴上的白布也給拿開了:「我……我叫張嘉。」
柳塵鳶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完全不能明白他為什麼忽然要說起自己的名字。
張嘉指了指旁邊的老虎凳:「你……要不要坐一下。」
柳塵鳶抖了抖,往後退了一點。
張嘉趕緊道:「我不是要用老虎凳懲罰你……只是這兒也沒什麼可以坐的地方……」
「你……你不打我?」柳塵鳶疑惑地看著他,含含糊糊地發問。
她這樣問,張嘉一時間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呆呆地看著她。
柳塵鳶被看的有點不自在,但也確實手酸腳酸的,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老虎凳上,但只挨著了一點邊,不敢坐的太過去,像是生怕下一秒張嘉就要把她大腿綁住然後往腳下塞磚頭了。
張嘉見她坐下了,有些手足無措地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兒,忽然說:「你要吃點東西嗎?」
柳塵鳶看了他一眼:「……好。」
張嘉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端了一碗粥和一點小菜來:「隨便吃一些吧。」
柳塵鳶接過粥,聞著那淡淡的米香才發現自己已經挺久沒有進食了,只是一直處在恐懼中,連飢餓都一時間忘記了。
她將小菜放在一邊,一手捧著碗一手拿著勺子,慢條斯理地往嘴裡一小勺一小勺地放。
皇后對她自幼要求就嚴格,是按著公主規矩教導她的,食時不言,不張嘴咀嚼,不發出聲音,每一勺每一筷份量要恰好……這些都是印在柳塵鳶一舉一動中的事,故而在牢里喝粥也像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一樣。
柳塵鳶慢慢地把一整碗粥都給喝光了,滿足地將碗放下,抬頭一看卻發現張嘉始終盯著自己。
她皺了皺眉,試探地說:「謝謝。」
張嘉喜形於色:「不用謝!我,我問你,你為什麼會被送進這裡?他們說,你是奸細?」
柳塵鳶立刻搖頭:「我不是……我,我是……」
她可以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嗎?說出來有人會信嗎?柳塵鳶一時間有些猶豫。
張嘉卻看著她,鼓勵道:「你說。沒關係的。」
柳塵鳶輕輕地道:「我是柳塵鳶,是你們的太后。」
張嘉愣了半響,最後道:「這話可不能亂說!你……你到底是誰?」
「我真的是柳塵鳶……」柳塵鳶又要哭了,「我發誓,我沒有騙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2 章
柳塵鳶把自己是怎麼在安琢言的幫助下逃出來,又是怎麼去了北營,怎麼被污衊的事情通通一股腦倒了出來,張嘉越聽越驚訝,最後連話也說不好了,只反覆道「怎麼會這樣」,柳塵鳶見張嘉顯是信了大半,一顆心都鬆了下來,只抽噎著說:「你可以幫我聯絡宮中的人嗎?只要有人來,便可以證明我到底是不是太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