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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塵鳶能感覺到那個人揮劍果決地劈開她手上的鎖鏈,將她托起,打橫抱著,又猛地衝出了這片火海。
兩人一走出那間小屋,小屋便伴隨巨響轟然倒塌,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已經安全,院內青石地板暫未燃起,可抄手遊廊等地都有木柱,眼下也都燃的燃,毀的毀,一片狼藉。
好在那人身手不錯,他抱著柳塵鳶,一言不發,也不喊她名字,顯得格外鎮定冷靜。
迷迷糊糊的,柳塵鳶能感覺到自己被那人帶著躍進躍出,那人一邊避著不斷倒下的燃燒著的木頭,一邊抱著她踏出一條生存之路。
到最後,柳塵鳶終於能感覺到周圍的熱辣辣的空氣變得清新了許多,然後她被人托著放上了馬,那人似是離開了一會兒,也又上了馬,動作不怎麼溫柔地將她圈在懷裡,一邊策馬而行。
一頓顛簸,那人時不時伸手去掐柳塵鳶人中,如此幾次後,柳塵鳶重重地咳了幾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覺得渾身都酸軟無力,腦袋也還有點暈。
可眼前的景致告訴她,他們已經出了禹州城。
柳塵鳶愣了愣,猛地回頭,卻看見一張冷冰冰的臉。
……是趙書賢。
柳塵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趙書賢卻根本看都懶得看她,只盯著前方策馬而行,他臉上還有點菸灰的印記,讓他看起來難得的有一點狼狽,柳塵鳶嘴唇發抖,過了半響才輕聲道:「你……你救了我?」
趙書賢沒有說話,嘴唇繃的緊緊的,臉上一絲多餘的表情也沒有,那雙凌厲的眼睛也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
柳塵鳶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慢慢坐直回去,茫然地看著前方,因為逃出生天,身上還不受控地微微發著抖。
過了一會兒,柳塵鳶發現他們出了禹州城,似是要一路向前,而前方,隱約可以看見是個戰場,離得遠遠的,已經可以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柳塵鳶又有點害怕了,她不安地動了動,趙書賢卻沒有任何解釋,帶著她一路往留榮道飛馳而去。
留榮道口,屍體堆積,滿地染了鮮血的污泥,還有斷手斷腳甚至頭顱在地上,柳塵鳶幾乎要嘔出來,卻發現似乎戰鬥已經結束了。
她所看見的,不過是一場戰鬥之後留下的狼藉的戰場,連士兵也不見幾個,還留著的都是趙軍裝扮。
「皇上!」
看見趙書賢,林諾趕緊奔了過來:「姜蘊一被俘,上官煙雨又不知所蹤,閩軍燕軍士氣大挫,棄甲而逃!只是趙將軍打的有些興奮,領著雲二十軍繼續往下追了,吳副將勸不住他和房副將,便讓末將在此等您!」
「蠢貨!」趙書賢皺起眉頭,「姜蘊呢?」
林諾小聲道:「趙,趙將軍見那些人聽見姜蘊被俘便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覺得很有意思,便非要帶著姜蘊去追捕那些人……皇上,禹州城內現在……」
「上官煙雨燒了糧倉,逃的很快。」趙書賢冷冷地說,「方才跟著朕的,朕都讓他們留在城內滅火了,你再派一旅人去滅火。」
林諾應了,趙書賢又把柳塵鳶拎起了來,往地上一丟:「看著她。」
林諾一愣,又應了一聲,正想多問一句,趙書賢已經領著一小隊士兵繼續往前追趙庭雲他們去了。
他先派人回禹州城,吩咐完後,低下頭,和坐在地上的柳塵鳶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這女人是誰,也不明白那句「看著她」是幾個意思。
柳塵鳶被丟下去,一屁股就坐到滿是砂礫的地上,她倒抽了口氣,站都站不起來,臉上也全是髒兮兮的灰,整個人又痛又恍惚,微微地發著抖。林諾猶豫了一會兒,忽然看見她左手上邊還有個鐵圈,下面還有一點鎖鏈。
這是……?
林諾驚疑不定,口氣生硬地說:「你……」
此時,被吳略之留下的王虎分配好了清掃戰場的任務,讓屬下將一些能用的兵器收回,將受傷的趙軍拖回去趕緊醫治,還有沒死的閩軍也先拖回去,能治就治當俘虜……分配好了,他走來林諾這邊,一邊道:「林將軍,方才是不是皇上……」
猛地看見坐在地上的柳塵鳶,王虎一頓,說:「劉牡丹?」
林諾見王虎認識柳塵鳶,得救一般地道:「這人是誰啊?」
「是……」王虎遲疑地說,「不對啊,她怎麼會在這裡?」
那日趙書賢從屋內出來,便直接說了句「把她關著」就強行帶著趙庭雲走了,以防萬一,吳略之還特意讓人給她手上加了鎖鏈,讓她連那個房間都出不去。
怎麼忽然就出現在這裡了?白日見鬼不成?
林諾說:「皇上帶她來的!」
王虎說:「……啊?林將軍您方才不是說,皇上見禹州城起火,便去了禹州城嗎……」
林諾看了眼地上的「劉牡丹」,悚然道:「是這樣沒錯,可皇上最後只留了士兵在城內救火,自己帶著她就出來了……」
「林將軍的意思是……」皇上主要是回去救她的?
後半段話王虎沒有說出來,不敢說,也不必說,他和林諾看著彼此,皆啞然。
只是兩人想的截然不同,林諾以為這人是皇上看上的,王虎卻低聲道:「皇上對趙將軍可真是太好了……這劉牡丹,是趙將軍的女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