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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我感覺到原本落在如意身上的痴迷目光一點點轉到我的身上,化成了不滿和嫉妒,仿佛是在為我能被如意挽著手並肩而行而不滿。
如針般的目光全部射過來,我尷尬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如意卻挽的越發地緊,這時她淡淡開口:「其實你別看連翹盛氣凌人,冬碧楚楚可憐,兩個人里,冬碧才是沉得住氣的狠角色。」
我立馬不再掙扎,安靜地聽著她說的話。
如意輕笑一聲,接著道:「這是一出有點複雜,但其實很普通的故事。當初有個男人叫杜什麼的,唔,我委實不記得名字了,就叫他杜生吧。杜生長的很好,又有才情,連翹那潑辣性子,都輕易被他折服,甚至想要讓他替自己贖身。可同時,另一個女人也喜歡上了杜生。」
我道:「冬碧?」
如意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道:「還沒到她出場的時候呢。那個女人叫若風,就是今日和連翹一起的女子,她原本和冬碧關係不錯,今早離開,還有些捨不得呢。」
我立馬想起那個回頭,最終咬牙離開的女子。
「若風也喜歡上了杜生,可她爭不過連翹呀,她不夠漂亮,也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杜生雖然也喜歡他,但自然更愛連翹。兩人偷偷約好,連翹把自己的私藏給杜生,讓杜生替自己贖身。眼見著兩人就要雙宿□□去了,若風情急之下想了個法子,她帶杜生去見了冬碧——結果,杜生就拿連翹的私房錢,去贖了冬碧的身。」
說到這裡,如意嘆了口氣,道:「男人呀,就是如此。連翹對他那麼好,他卻要把連翹對他的好,轉而給別人。」
我說:「若風難道和連翹有什麼大仇嗎?寧願讓杜生去贖冬碧,也不肯讓杜生和連翹在一起。」
如意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猜想若風是希望杜生和自己在一起的,冬碧也只是她的權宜之計,她大概也沒料到,冬碧會那麼吸引杜生,讓杜生不過見了幾次,就決定背叛連翹。」
我說:「……那,連翹知道了是個什麼反應?」
「連翹起先並不知道這有若風的事兒,只當杜生被冬碧勾引了,痛苦萬分,幾乎崩潰,那段時間,我也見過她一次,整個人瘦的變了模樣,非常嚇人。」
我仔細想了想,這樣的情況若是發生在我身上,被最愛的人背叛,我大抵也會近乎崩潰,於是我道:「那後來呢?」
「後來冬碧被贖身,連翹和若風卻都還是一樣在青樓中摸爬打滾,喜歡的男人則和另一個女人恩恩愛愛……這下好了,連翹十分痛苦,若風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冬碧和杜生,可是她自己一手撮合成的。因為連翹並不曉得若風之前幹了什麼,所以覺得若風和自己一樣,都是可憐人,兩人關係好轉起來,都想要讓杜生回心轉意。誰知道她們還沒做什麼,冬碧先拋棄了杜生——杜生是個讀書人,根本沒什麼錢,以前去青樓,都是拿的連翹的錢,出去之後,更是窮的叮噹響。冬碧看起來天真,花錢可從不手軟,何況她享受慣了男人們的追捧,外面寡淡的生活,沒一會兒就受不了,自願重回了青樓,留下一個苦苦哀求的杜生。」
如意停住腳步,在一個攤子前看了看,隨手拿起一根牡丹花墜流蘇銀簪,斜斜地插在自己頭上,斜著眼睛對我笑了笑,道:「好看麼?」
我原本還沉浸在故事裡,她這麼一打岔,我哪反應的過來,只能敷衍道:「好看好看。」
其實原本也是如此,如意生的好看,帶什麼都不會丑。
如意漫不經心地道:「當真好看?」
「嗯。」
「那你替我買了吧。」如意沖我嫣然一笑。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片刻之後,認命地掏出銀子。
如意笑了笑,就直接這樣戴著簪子緩步而行,她道:「杜生求了冬碧幾次,冬碧連見也不肯見他……杜生羞憤之下跳水自盡,到現在屍骨也沒被找到,這個故事,沒了。」
「……啊?」我呆呆地看著如意,不明白這個故事怎麼會結束在這樣的地方,就像是一朵開到中途就忽然枯萎的花朵,教人措手不及。
如意道:「怎麼了?覺得沒聽夠?你真當我是說書人呢,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訴你而已。」
忽然,我想到一個事情:「你說,那位杜生,現在屍骨也沒被找到?」
如意斜著眼睛望我:「你懷疑是杜生?唔……這個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意忽然皺起眉頭道:「我忽然想起,那個杜生,最擅長的,就是畫梅花……他所畫之梅花,無不透露著徹骨寒香之美,讓人望而難忘。」
「這樣麼……」我睜大了眼睛,暗暗記下這一點。
「但他怎麼著也不該是去殺荷露啊,冬碧可好端端坐在那兒呢。」如意不解地歪了歪頭。
我道:「並非如此。梅花賊畢竟是個採花賊,雖然他手段毒辣殘忍,但目的終究是為了女子。荷露是最漂亮的,理所應當會被看上。至於究竟是不是杜生,不能妄下定論。」
如意唇角微揚,道:「如此說來,我豈不是很危險?」
「嗯,沒錯。」我點頭,「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如意道:「很多人誇過我漂亮,但這麼特別的誇獎,你是獨一個。」
她當我是在開玩笑,卻不知我實在是嚴肅的不能再嚴肅了,我只好嘆氣道:「你一定要多加小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