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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到了林秋和高崎航合奏的時候,他當時的狼狽有露餡嗎?孫逸有沒有看出什麼?
然後又往前回憶,他突然覺得,好像十幾年的人生,沒有多久是真正輕鬆快樂的。
小時候活在父親暴力的壓迫下,好不容易父親去世,一家人搬到稀土星,但似乎快樂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剛剛分化成alpha,情緒不穩定和姐姐爭吵時無意打傷姐姐,從此被姐姐排斥;因為長得和父親越來越像,他不能經常和母親見面。
他以為杜海紹治療後母親的問題可以解決,事實上母親的情況也好了很多,但他們依舊不能見面。
似乎從很早的時候起,他就已經被家裡遺棄了,只是現在才從家裡出來而已。如果將來他好幾年不回家,會有人讓他回家看看嗎?
窗外的近景被高速拉成色條,只有遠處的天空是好看的藍深色。
他又想起高崎航說的話。
他很弱,也很窮。雖然幫軍方掃描漏洞賺了點錢,但這點錢在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眼裡也許只是一兩次娛樂的錢。
他也不會拉琴,所以只能在台下看林秋和別人合奏。
他也沒有愛他的家人,所以看到林秋和家人親熱的時候,心裡才會那麼羨慕。
連鍾齊意都有笑笑陪伴,只有他好像什麼也沒有。
因為基因分移症,加上他不願意自己做個容易失控的alpha,他一向很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
但現在,他控制情緒的方法好像不靈了,不管他怎麼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思緒最後都會迴轉到這些事上來。
明明不是痛徹心扉的難過,但這樣的壓抑和低落卻像河水一樣延綿不絕。
他擦掉臉上的淚,又有新的眼淚流下來,直到擦得滿手濕漉漉的,他沒辦法再用手擦眼淚了。
他有點苦中作樂地想,自己眼睛好像裝了個水龍頭。
林秋默默加大了換氣系統的檔位,把辰鈞山的信息素換出去。隨後他翻出一盒抽紙,抽出幾張塞到辰鈞山手裡。
「喝醉酒的人通常不會說自己喝醉了。」林秋說著,繼續給他遞抽紙。
他一手遞紙,一手打開手環,往他們發小群里發消息。
林秋:你們剛剛還怎麼欺負他了?
他發完順手給孫逸打通訊,通了之後直接掛掉,提醒他們看消息。
孫逸:沒有啊。
高崎航:蒼天為鑑!我剛剛已經交待得清清楚楚了!連具體說了什麼話我都交待了!
孫逸:你要不信,我再給你找幾個人證過來。
接下來在場的十多個人開始刷屏,紛紛表示他們什麼也沒幹。
末了張芃芃在群里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林秋:沒事,打擾了,你們繼續玩吧。
他關了光屏看向辰鈞山。如果不是剛剛的事,那就是其他原因導致的,辰鈞山睡醒後情緒確實不大對勁。
總不至於是因為做噩夢吧?
他繼續遞紙,問:「為什麼哭?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知道嗎?」
「我覺得不太可以。」辰鈞山輕聲說。
他哭歸哭,說話沒受半點影響,連鼻音都沒有。辰鈞山更堅信自己眼睛上裝的是個水龍頭。
「嗯——」林秋沉吟了一下,問:「那需要我安慰你嗎?比如……」
他話音未落,辰鈞山下意識繼續拒絕到:「不……不用了。」
林秋的後半句同時說了出來:「抱一抱你。」
辰鈞山:……
好像拒絕得太快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林秋繼續遞紙,說:「我小時候在家就是這樣,心情不好哥哥姐姐長輩們就會抱一抱我。擁抱有一種力量,和別人擁抱的時候,會感覺自己是被關心著的。你哭得很難過,我在關心你,所以我想抱一抱你。」
辰鈞山:……為什麼他可以說得這麼直球!
他突然回憶起來,林秋說話一直不愛彎彎繞繞,他向來有什麼說什麼。
從小缺乏關愛的人才會對自己的感情遮遮掩掩,像林秋這樣在健全過頭的家庭長大的人,自然而然地擁有真誠地表達內心想法的能力。
辰鈞山一邊擦眼淚一邊看向林秋。
「看來是需要的。」林秋笑了笑,張開雙臂,傾身過去。
辰鈞山咬住嘴唇,轉身抱住林秋,把頭埋到他肩膀上。
擁抱的感覺確實如林秋所說,讓他感覺自己是被關心的。他們之間似乎被擁抱聯繫在一起,至少在這個時刻,他不是孤獨的存在於世間。
林秋的領口周圍有淡淡的玫瑰花信息素的味道,不知道是自然逸散出來的,還是剛剛被他的信息素勾出來的。
「我只是有點難過,不是特別難過,明明這種難過是可以忍耐的,但我喝醉了,我控制不了。」辰鈞山悶悶地說。
「嗯,你喝醉了。」林秋說。
他拍了拍辰鈞山,問:「要不要帶你去其他地方散散心,轉移一下注意力?」
「去哪裡?」辰鈞山問。
林秋點出導航,把目的地換掉,才回答到:「叔叔送的一個莊園。」
辰鈞山:……
高崎航提起的「你們之間貧富差距很大」的說法再次浮上心頭,總感覺心裡更難過了。
車在空中高速掉頭,朝另一個方向開了約半個小時,林秋把車轉下空中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