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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紹推測了一下時間,說:「哦,大概是我告訴他以後不能和媽媽輕易見面的那幾天吧?」
「也許是的。」林秋說:「我想辦法安慰他,他說他不喜歡自己是個alpha,因為他討厭暴力,而alpha都是暴力狂。」
林秋頓了頓,繼續說:「和你故事裡說的相反,他攻擊性很低,是個很溫和的人。雖然大家都沒說,但隊伍里的人、教他的教官都很喜歡他。在去除環境的壓迫後,是他自己選擇了成為這樣的人,他本性如此。」
見杜海紹不語,林秋繼續說:「他辨得清好壞,故事裡的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但他非這麼做不可。他潛意識裡的『暴力狂』指的或許不是他父親,而是他自己,他知道那樣是不好的,但他沒有選擇,他必須那麼做。最後他選擇遺忘,因為殺人是一件會令他痛苦、讓他討厭自己事。」
林秋說著說著突然明白了。
辰鈞山過去的那些表現,並不是因為他擔心自己成為暴力的alpha,而是他潛意識裡知道自己已經做過不好的事了。
他本質是個善良的人,他討厭那樣的自己,他不想讓自己重蹈覆轍。
「看來您對他很有信心。」杜海紹說。
林秋轉頭看著落在草地上的雨,說:「我相信我看到的,如果你和他相處一段時間,你也會這麼想。」
既然他媽媽和姐姐都選擇替他掩蓋,而他本人也忘了這件事,那麼林秋當然不會再提起。
林秋想,如果辰鈞山知道自己曾經做過這樣的事,那麼他所有的堅持理念不就被自己完全推翻了嗎?他會是什麼反應?
他想了一會,覺得自己完全想像不出來。
只要他避免杜海紹說出去,辰鈞山應該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那麼這樣的場景就不會發生。林秋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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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遙遠的灰色星域某不知名的星球,辰鈞山正在和夢裡的林秋大眼瞪小眼。
回憶過去的夢已經做完了,腦子裡的痛感也沒持續很久,他現在被困在父親死亡的那片草叢上,不管怎麼走都無法離開這個場景。
他大概能猜到後面的事,他被姐姐送到醫院,可能是因為頭太痛了,高強度的精神壓力下,他忘記了這些事。
他琢磨,估計是紅派那些人以為他傷到大腦了,而他在稀土星讀書的時候表現得很平常,所以紅派那些人以為他腦子已經廢了,放棄了他,這些年都沒有來糾纏。
他其實對回憶的內容沒有實感,但最後殺死父親的一幕太過真實,那些感官還刻印在他的記憶里,連父親噴出的熱氣他都還記得。
他之前還在勸導林秋殺人是不對的,現在看來,他可能沒資格勸林秋。
父親的屍體攤在草坪上,他脖子裡的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嗓子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辰鈞山看著他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很久了,時間像是停住了一樣,特意將他父親死亡的過程呈現在他眼前,不斷刺激他的神經。
那個和他很像的小孩又出現了,他笑著看辰鈞山的眼睛,說:「怎麼樣?知道你的潛意識為什麼會把殺你的東西具象化成我了嗎?」
他指了指旁邊的小朋友林秋,說:「如果對你來說,他是可靠又友善的友軍,是好人,那麼我對你來說是什麼?」
辰鈞山和林秋都沒理他,這小孩自顧自的說:「沒錯,對你來說,我是壞人,是比你父親更讓你痛苦的惡,所以是我來殺掉你。」
「你別說話,我想靜靜。」辰鈞山說。
他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
非要形容的話,就像一個一心正義的少年勵志盪清所有罪惡,少年奮發圖強剛正不阿,當上警察後好不容易將犯罪團伙一網打盡,結果發現自己是失憶後流落在外的團伙老大,而且已經犯過很多案子,手上無數人命。
旁觀者或許覺得造化弄人,但辰鈞山自己只覺得噁心。
既噁心又好笑,他到底是憑什麼覺得自己溫和又無害的?他有什麼資格說他討厭暴力?
夢裡的林秋感受到他的變化,說:「你不要亂想,為了刺激你的情緒,這個夢裡有很多誇大的成分。或許真實情況下,你小時候不是那樣的。」
辰鈞山看向他,問:「但是確實是我殺了他,對嗎?」
林秋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看著他,然後湊了過來,張開手抱住了他。
辰鈞山突然理解了為什麼潛意識會投射林秋來幫他,因為過去很多年,好像只有林秋擁抱過他。
他抱住林秋,感覺自己是被接納的。好像他做的事並不是那麼嚴重,林秋沒有因此討厭他。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這只是夢。
抱了一會兒,小朋友林秋說:「我們來做點快樂的事情吧,比如你一直想對我做的。」
辰鈞山:……???
不愧是林秋式安慰,即使在夢裡也是他猜不到的走向呢。
林秋推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說:「這具身體不行,太小了,需要長大一點。」
他說著身體開始變大,很快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林秋看了看他,說:「你也需要長大。」
話音剛落,辰鈞山感覺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變大,恢復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林秋已經俯身過來,嘴唇貼上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