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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吧檯前,他將手縮在袖子裡,舉起手敲了敲台面,埃德溫模擬出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我找約克。」
酒保先是抬頭平視過去,然後目光疑惑的下移,頓住,才道:「約克這時候還沒來,你得等十分鐘左右。」
埃德溫道:「好。」
楚辭也找了一個角落裡的位置坐下,靜靜的等。
鄰邊隔開一桌上也坐了人,兩個看不出樣貌的男子在低聲閒談,他們的聲音很低,按理說沒人能聽得見他們交談的詳細內容,但楚辭竟然可以。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之前西澤爾說過,精神力等級越高,感知的敏感程度就越高,所以他現在應該是「聽見」,而應該是「感覺到」。
「……不能再下去了,時間久了肯定會引起懷疑。」
「諾瓦太小了,少了人太容易被發現……」
「但是人多一點的街區監管可就沒那麼松——」
到此為止。
因為酒保高聲道:「約克來了!」
楚辭看過去,吧檯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小矮個,半邊臉縮在高領風衣里,戴著個鍋蓋一樣的帽子。
小矮個約克看到楚辭愣了一下,道:「就是你找我?」
埃德溫道:「是的。」
約克發出難聽的笑聲,扶著吧檯笑的前俯後仰,他對酒保道:「看看,我就說這世界上絕對有比我矮的人!」
楚辭:「……」
他在心裡默默的罵了一句「草」。
「跟我來。」約克走路有點跛,像只醜陋的鴨子,他一搖一晃的在前面走,帶著楚辭繞到了酒吧背後,穿過一截破爛的矮牆和一排油桶,左拐右拐了幾次,然後下到地下,這裡竟然別有洞天。
看上去像是廢棄的地底通道或者防空洞,和錫林的礦洞大相類同。來往的人竟然還不少,都和約克一樣,裹得比較嚴實。
約克帶著楚辭走到最里,那裡有一個車殼兒,只是殼,沒有輪子。約克走過去拉開車門:「進吧,要做什麼——」
他的聲音遽然哽住,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發出一聲的短促的「呃」。
與此同時,楚辭感覺到那個狹窄的空間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果然,下一秒約克的額頭上抵上一根冰冷的槍管,他費力的咽下一口唾沫,顫著聲音道:「你你,你,你想要什麼……」
楚辭在約克開口的那一瞬間做了決斷,轉身就走。
那位持槍潛伏的朋友似乎也沒有追上來的意思,只是低低笑了一聲,笑聲陰沉。楚辭趕緊快步離開了地底通道,而周圍活動的人像是沒有注意約克的異常般,一切如常。
靠著埃德溫的記憶,楚辭很快回到了酒吧里。穿過吧檯時酒保驚訝道:「這麼快?」
楚辭不語,走向門口。
角落裡不知道誰出聲道:「他得罪了人。」
酒保聳了聳肩,嘀咕道:「前幾天還吹自己接了一筆大單子,做完能去夜總會點最漂亮的姑娘,結果呢?嘁……」
楚辭走到了門口,酒吧後廊靠近吧檯的一間包廂門忽然「哐」的被撞開,打裡頭跌出來個身材細瘦的男人,他踉踉蹌蹌的走到吧檯前,將手裡的酒瓶往吧檯上一磕,打了個酒嗝兒,大著舌頭問:「約,約克來了嗎?」
嗓音很低,尾音卻要翹起來,娘里娘氣,令人生厭。
楚辭剛要邁過門廊的腳步由此頓住。
只需要一句話,或者一個字,哪怕一個音節他也就能聽出來這聲音很熟悉,因為……前幾天他剛剛聽到過。
酒保猶豫了一下,道:「他今天不在。」
楚辭縮在袖子裡的手指慢慢蜷起來。
幾天前,他渾身是血的躺在袋子裡,將他當成屍體扔在垃圾堆上的,正是這個聲音的主人他的同伴!
娘娘腔誇張的反問:「不在?」
酒保訕訕道:「是啊,你也知道,裡面做生意都沒個定時,要找他們,得碰時候……」
「哼!」娘娘腔輕蔑的笑了一聲,提著酒瓶往回走,走到一半又折回來,問,「衛生間,衛生間在哪?」
酒吧尷尬的笑著,指了指側門:「從那出去,左轉就是。」
娘娘腔雞五狗六的跌了過來,一路上被人躲避著,他路過門口的楚辭時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而楚辭卻看著他,看著他走姿趔趄的背影,忽然想起那個被注射藥劑催化基因異變的無辜站務員,他扭曲的四肢來回擺動,像是生硬恐怖的舞蹈。
想起怪物的血盆大口咬在老莫森的頭顱上時,血液仿佛一場飛揚的紅霧,也許有落在他的臉上,但那時候,他只感覺到空氣里如有實質的恐怖和驚慌。
想起刀刃貫穿他身體的那一剎那,涼與熱、驚懼與絕望、不想死和不甘心!
想起……
他的手上沾染的,不該只是自己的血。
他看著娘娘腔離開的背影,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極端瘋狂的想法——
跟上去,找機會殺了他。
第26章 瘋狂小紅帽(下)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像是根莖扎進心臟里的毒花,汲取著血液和殘存的理智謹慎,一千個念頭在楚辭腦海里回還,同時叫囂著一句話:
殺了他!
「嘩啦」一聲清脆的響動。
酒吧里的人都循著這聲響動而看過去,原來是娘娘腔出去時被剛好路過的自動清掃機器人絆了一下,沒走穩,手裡的酒瓶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