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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楚辭斷然否認。
「這麼說,我猜對了?」
楚辭撇了撇嘴:「這不是很好猜嗎?我剛見過了白朗寧,現在肯定會想到錫林啊。」
車窗外明亮的街景在飛速後退,幾乎模糊成了一條透明的光帶。
西澤爾輕微嘆了一聲,道:「我們從錫林離開的時候,應該這樣的夏天。」
「是嗎?」楚辭聲音沉悶,「我只記得空間下雪了,很冷。」
「輻射雨影響了溫度和天氣。」
西澤爾想起記憶里錫林的天空,殘破、頹敗、千瘡百孔,卻漂浮著奇幻瑰麗的極光,仿佛光怪詭譎的夢境世界。
「但是按照時間來算,那個時候確實是夏天,不過比現在要晚一些,夏天應該已經快要結束了。」
楚辭模糊地想起在輻射雨降臨之前,老林好像說過要去花市買點花花草草回來種在樓頂,問他喜歡什麼品種的花。當時楚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嘲諷老林瞎搞,種花還不如多種幾顆蘿蔔。
他想,如果現在讓他回答,他一定回想要種植一種整個夏天都不會開敗的花,這樣,也許那個夏天就不會過去了。
楚辭將這個想法告訴了西澤爾,西澤爾想了想,道:「好像有一種繡球花可以開滿整個夏天,家裡花園就有,待會回去我帶你去看。」
他笑著又補了一句:「希望那些花沒有被小白弄壞。」
花園是小白的遊樂場,它經常在泥土窪里或者草坪上一通瞎滾,滾得渾身髒兮兮不說,低矮的花花草草也都遭了殃。西澤爾在花園裡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那種花,遺憾地道:「可能真的被小白糟蹋了。」
「怎麼可能,」楚辭下意識為小貓咪辯解,「小白很乖的,而且繡球花的花株那麼高,上面還有刺,它怎麼弄壞?」
西澤爾心想那可不一定。
沒找到花,他和楚辭穿過花園的小道回到遊廊上,夜晚微風漣漪,吹得廊下藤蘿簌簌披拂,燈光散在小噴泉的水面上,滿池星火。
楚辭走在前面,西澤爾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
他回過頭,未盡的話語被西澤爾的吻覆蓋住。
西澤爾手扣住他的後腦勺,另外一隻手還抓著他的手腕,於是楚辭被他禁錮在原地不能動彈,只能抬起頭,感受到他唇上的溫度,潮濕而溫暖,像夏天的風。
風很輕,葉脈墜落的聲音更輕,楚辭被西澤爾扣在懷裡,後背逐漸生出幾分燥熱,他推了一下西澤爾,沒推動,於是微微後仰,離開被他氣息籠罩的範圍,剛要開口——
身後除了夜風和藤蘿,卻忽然像是出現了點別的響動。
楚辭緩慢地扭過頭。
穆赫蘭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廊下,還保持著抬起腳步要上來的姿勢,明滅的夜燈中,她的神情有些震驚地呆滯。
見楚辭回過來頭,謝清伊立刻收回腳步,僵硬地揮了揮手,轉身就走:「你們繼續,繼續。」
第422章 無盡夏(下)
時間已近過了晚間二十二時。
謝清伊本也懶得再下樓去,但晚飯時貪嘴多吃了幾口涼糕,晚上胃一直有點脹,她想起花園裡前些天剛剛冒出花苞的幾株夜曇,便想著去照看照看,順便走兩步消食,結果剛走到廊下就聽見拐角好像有動靜,她有些擔心是小白又在花叢里瞎撲騰,便想著過去看看,結果不看不要緊,一看震驚她一整年。
「你說,」穆赫蘭夫人柳眉緊鎖,看著站在眼前的寶貝兒子,壓低了聲音,「怎麼回事?」
「您不是都看見了嗎?」西澤爾全然沒有被家長撞破的尷尬,只是比平時要隨意一些,語氣溫和,「我和阿辭在一塊。」
「什麼時候的事?」穆赫蘭夫人咬了一下牙齒,不贊同道,「阿辭才多大!」
「他成年了。」
「才成年多久?還在學校里呢!」
西澤爾忍不住道:「需不需要我提醒您,他的法定學科已經修完了,現在是在進修。」
「那也……」穆赫蘭夫人停住話語,仔細地思考了一下,好像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秀致的眉卻依舊擰在一起,難得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了西澤爾幾秒鐘,問,「你,有沒有強迫人家?」
西澤爾:「……」
「媽,」他哭笑不得,「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問題?」
哪有人敢強迫林楚辭做什麼,不想活了?
穆赫蘭夫人意識到自己這個問法確實有些口不擇言,但她此刻的心情很微妙。
單了幾十年的兒子忽然就有對象了,對象還是前不久剛剛出現的老朋友的孩子。在今晚之前,她一直覺得阿辭還是個孩子,長得漂漂亮亮,性格乖乖巧巧,怎麼看都應該是最聽話的那一撥。
可是,談戀愛?
可是,和西澤爾談戀愛?
她皺著眉頭半晌才終於有舒展開的跡象,平時的精明逐漸回歸,忽而道:「你之前說有喜歡的人,就是阿辭?那個時候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我忘了什麼時候和您說過這話了。」西澤爾道,「不過我們是五月在一起的。」
穆赫蘭夫人算了算時間,驚訝:「也沒多久啊?」
「嗯,」西澤爾揉了揉太陽穴,「我們從遠空回來也沒多久。」
「我還以為很久了……」穆赫蘭夫人徐徐地嘆了一聲,不知道想起什麼,沒頭沒尾地道,「確實很久了,已經三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