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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上那個神情冷漠倨傲的女人是西澤爾的姑姑,她叫傑奎琳·貝爾弗特,或者傑奎琳·穆赫蘭。
「你這衣服穿了多久啦?怎麼扣子都缺了一個。」
西澤爾回過頭,見穆赫蘭夫人正迤迤然的走上圓形樓梯,他抬起手,才注意到袖口的扣子不知所蹤,襯衫袖子敞開,露出他滿是淤痕的手腕。
「胳膊怎麼啦?」穆赫蘭夫人快步走到他跟前,「搞成這樣。」
西澤爾不動聲色的將袖子扯了扯,道:「訓練不小心撞到了。」
其實是在占星城八十七層和一個街頭武士打架的時候被那人的球棍砸中。當時整個小臂都青紫交疊,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你都是師長了還訓練什麼?」穆赫蘭夫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滿道,「而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機師,哪怕是要作戰也是操縱機甲,難道還需要你自己衝鋒陷陣嗎?」
「不需要,但是體能訓練也很重要。」西澤爾向前一步,書房的門緩慢滑開,他走進去。
「怎麼又進去了?快去換件衣服,一會你爸爸回來又要說你。」
西澤爾充耳不聞般走到書架前,伸手將相框拿了出來。
穆赫蘭夫人看清楚他手裡的東西時愣了一下,緩聲道:「拿這個做什麼?」
她雖然常年不與兒子接觸,卻依舊深諳他的習性,他不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的。
「聽到一些傳言。」西澤爾說道。
穆赫蘭夫人溫聲問:「什麼傳言?」
西澤爾將相框放在桌子上,道:「我和177師的溫師長還有阿特彌斯指揮官吃過一次飯,談論起總統先生的執政理念和叢林之心的近況。」
他說的很含糊,但是穆赫蘭夫人卻已然知曉了他的用意,她在心中嘆了一聲,哪怕是在遠離中央星圈的北斗星,西澤爾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到了時局變動的渦旋邊上。
穆赫蘭夫人安慰兒子:「你不用擔心這些事情。」
「我不是擔心,」西澤爾轉過身面向著她,「局勢變動不是我一個人所能撼動的。」
「那你……」
「您上次並沒有告訴我,姑姑為什麼會跟隨靳總的任務星艦出航。」
他繼續道:「時間上來說,似乎接近於《一九法案》草案的公布,和『啟示錄計劃』有關?」
「你連『啟示錄計劃』都知道?」穆赫蘭夫人微微皺眉,姣好柔和的面容上流露出驚訝神色,卻稍縱即逝。
「啟示錄計劃」的保密等級雖然依舊是最高級別,但是伴隨著叢林之心的沒落和《一九法案》的正是辦法,這個項目名稱早已不脛而走。而傑奎琳失蹤在憲歷二十二年,但凡有點腦子的人,恐怕都會將這兩件事關聯在一起。
她點了點頭:「是有關。」
她不欲展開話題,西澤爾卻不言不語的看著她,碧綠的眼瞳平靜深沉,翡翠琉璃一般冷光流動。
「你怎麼忽然想起來問這個呢。」穆赫蘭夫人似有責備之意,語氣卻依舊溫和,「傑奎琳就是『啟示錄計劃』的首席研究科學家之一,『啟示錄計劃』失敗是因為另外一位首席科學家,也就是傑奎琳的搭檔盜走了研究樣本、毀掉實驗室和大部分重要數據、叛逃出了叢林之心。」
她嘆了一口氣,目光里露出罕見的悲哀和傷感:「靳總參謀長出航的任務就是追捕那位叛逃的科學家……那都是憲歷十九年了,雖然說是只有她才知道怎麼回收樣本,但其實,我們都知道她是想親自去問清楚,林到底為什麼要做那些事,為什麼要叛逃……」
穆赫蘭夫人沉浸在往事的情緒里,沒有注意到西澤爾垂在身側的手指蜷起又鬆開,明明是放鬆的動作,他卻似乎用了極大的力道去控制。
「林?」西澤爾的聲音意味不明,「那位叛逃的科學家?」
「是。」穆赫蘭夫人回頭去看兒子,哀傷的神色收斂了些許,道,「他是一個很傑出的人,是你父親、你姑姑、李元帥、還有我共同的朋友……曾經。」
穆赫蘭夫人笑了一下,意味恬淡,她道:「在陸川號出航之前的一年多里,每次有追捕行動傑奎琳都會要求跟隨,艾黎卡就出生在某次出航的任務途中,然後在長亭走廊附近遇到了星盜母女走散……」
她的語氣很平和,但如果仔細聽就會發現有些音節咬的微含糊,從小接受極致的禮儀教育的她在情緒穩定時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二十餘年,她和奧布林格都很少提及,她也覺得,自己應該要忘掉了,可再提及的時候,她的還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二十年前的時光。
西澤爾忽然問:「您剛才笑什麼?」
書房的窗外就是花園,穆赫蘭夫人不經意看過去,忽然清晰的回憶起多年前,就是在院子的小花園裡,林拆了奧布林格的配槍,對當時陸軍的武備大批特批,奧布林格不耐煩的塞給他一塊點心企圖堵上他的嘴,林順勢咬掉那點心板塊,偏頭對傑奎琳道:「你瞧瞧這個人,耐心比他彈夾里的子彈還少,以後等他和清伊有了孩子,絕對沒什麼耐心去教。」
說完還要裝模作樣的感嘆:「可憐的孩子。」
傑奎琳眯了眯眼睛,道:「你可以做這孩子的教父。」
「不不,」林連聲拒絕,「我不信仰任何宗教。」
「和宗教無關,」傑奎琳道,「重點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