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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詭異的安靜,煙塵緩緩浮游,血腥味和刺鼻的槍火味交織,似乎還有蛋白質燒焦的味道。
原本跟在楚辭身後的西澤爾側身將楚辭讓在了背後,低聲道:「先離開這。」
說著,他拉著楚辭就要走,楚辭無語道:「你知道怎麼走嗎?」
「不知道,」西澤爾道,語氣有點無辜,「但我知道這裡很危險。」
楚辭沒好氣道:「我不知道危險嗎?」
八十七層發生了騷亂,如果連星艦區位對接門和泊位都停運,就說明這次事件稱得上嚴重,雖然不明就裡,但最好還是儘快離開。
他拽著西澤爾往列車站台的方向走,但是很快他就發現平時可供通行的空中通道或者嫁接橋要麼停運,要麼被拿著重機槍的保鏢把守,禁止通行。一名扎著髒辮的街頭武士企圖硬行突破,戴墨鏡的保鏢面無表情的抬起了重機槍。
鏈式彈銜接成金紅色火環,那名街頭武士的上半身被彈藥炸得四分五裂,血肉迸濺,瞬息之間只剩下兩條腿和一灘猩紅肉糜。
西澤爾下意識抬手捂住楚辭的眼睛,楚辭卻一把拿開了他的手,看著不遠處面無表情的武裝保鏢,皺了皺眉。
他們被困在了這個街區無法離開。暫時躲避在某個狹窄的,堆滿廢棄物的巷子時,西澤爾望著街道上奔逃的人群,有人被推倒,踩踏得滿臉是血,他朝著虛空中伸出手想要爬出去,卻最終智能無力的垂落;有人大喊著要離開,下一秒就像那個街頭武士一樣,被槍彈炸的粉碎。
半個小時之內目睹了數起屠殺,整個街區的上空都飄蕩著血腥的空氣和新生的亡靈。
楚辭心不在焉道:「平時沒這麼亂,今天真的就是倒霉。」
他似乎已經司空見慣。
西澤爾出神的想,不知道他在這裡待了多久,要多久才能習慣毫無秩序的混亂和殺戮?
楚辭正在查找地圖。
在占星城,有一種職業叫做「標記手」,他們隸屬於「記號軍團」,說是軍團,但本質上就是街頭幫派組織。占星城每一刻都在擴建,每天都有新的建築物誕生,要想熟悉它,哪怕只是其中一層,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就誕生了標記手,他們就像活地圖,每一位標記手都有主要活躍的範圍,他們熟悉這個範圍之內的所有道路、商鋪、地下場所、隱秘路線等等,包括這些信息的變化,如果你初來乍到,或者打算要去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有時候找他們比情報販子更靠譜。
又半個小時之後,人群中擠出來一位粉紅頭髮的女郎,她穿著一件透明外套,上面沾滿了凝固乾涸的血跡。
下一秒她出現在楚辭和西澤爾躲避的箱子裡,目光熱辣的打量了一會西澤爾,終端上漂浮起一頁對話框:「誰的訂單?」
「我。」楚辭走過去,「我要去九十二層。」
女郎舔了舔嘴唇,道:「現在出不去,你們只能找地方躲躲。」
「完全出不去?」楚辭狐疑道。
女郎點頭,朝著街區道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們封閉了所有通道,而且通知了我們團長,一旦有人違反,就殺光我們。」
「他們?」楚辭反問,「凜坂公司?」
「顯而易見。」女郎嚼著口香糖吹出一個泡泡,「如果要走就快一點,誰也不知道天黑後會發生什麼。」
楚辭道:「去風鈴大道。」
女郎詫異的回頭看了一眼楚辭:「你不是這層的人,但你對這裡不陌生。」
她帶著他們走出窄巷,繞進了一條廢棄通道中。
「我來過。」
女郎又道:「你從哪裡來?」
「聖羅蘭。」
「我不喜歡那,從來見不到陽光。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楚辭道:「西澤爾。」
西澤爾本人:「……」
「你呢?」女郎看向西澤爾,「你從哪裡來。」
「一個你沒聽說過的小星球。」
女郎哈哈大笑:「霧海沒有我沒聽說過的地方,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但她最後也沒有問出來西澤爾到底從什麼地方來。楚辭和西澤爾跟著她穿過的都是一看就沒有人知道的路,甚至有一段是在某人的房子裡,走了快兩個小時,他們才終於抵達風鈴大道。
「其實這裡也不能算絕對安全,但比別的街區要好一點。」女郎臨走時說道。
楚辭抬起終端和她的碰了一下,支付給她這次帶路的費用,女郎看到終端上數字:「哇哦,你真大方。」
她抬起頭,瞥了一眼在路邊等待的西澤爾,嬉笑道:「真讓人羨慕,你男朋友都這麼帥。」
夜色沉沉的壓下來,幾乎是瞬間,天就黑了。
街角,兩個戴著墨鏡的武裝保鏢冷漠的朝這邊看過來。
「我就說,這裡也有他們的人,」女郎罵了一句髒話,「今天夜裡不會平靜。」
「看在你這麼大方的份上……」她湊過來貼在楚辭的耳邊道,「據說,他們在清洗。」
說完,女郎退開一步,裹緊透明外套,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辭走回西澤爾身旁,道:「走,要快點找個落腳的地方。」
但直到快二十三時,楚辭才找到一家縮在角落裡的小旅館,黑洞洞的,連自動門都沒有,老闆是個牙掉光的老太太,看情況楚辭和西澤爾是兩個星期以來第一批顧客,真不知道這位老人家在占星城是怎麼維持生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