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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晝拍了拍科洛的肩膀:「上道啊。」
科洛「切」了一聲,又略有幾分得意:「那是,咱哥們什麼默契。」
大概是給沈晝幫忙的次數多了,他也意識到沈大律師的厲害之處不僅在於他的法學功底和業務能力,哪怕他明天就要脫下律師袍去做一個一線的調查官,科洛也絲毫不驚訝,他時常覺得自己這個督查司副市長的位置應該給他來坐,有時候他都注意不到的細節和信息,給到沈晝手裡,經他一分析就能距離真相更進一步。
於是在沈晝問他要什麼資料的時候,他會將字節集力所能及的所有信息都搜羅出來,誰知道沈晝能拼湊出什麼東西來。
科洛喝下大半杯冰水,又懶洋洋地提醒:「最後是他當初註冊的時候留的緊急聯繫人的通訊,似乎是他的弟弟,當初他死的時候,也是這個弟弟去調查局領取的屍體。」
「喬納森·普利……」
沈晝將資料一股腦塞進了檔案袋,道:「我明天去找他。」
「不是,老沈,你這次又在調查什麼東西?」科洛問道,「你怎麼總是有查不完的案子?咱們倆到底誰才是調查員?」
沈晝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在霧海,有一個職業叫猩紅偵探?」
「咦,」科洛拖長了聲音,「偵探就偵探,為什麼還要加個形容詞,搞得好像中二小學生玩的遊戲一樣。」
在霧海,從來不會有人敢嘲弄「猩紅偵探」這個稱呼,因為這兩個詞語上蒙著一層污濁的血。
「因為他們為了調查到真相可以不顧一切代價,哪怕是殺人。」沈晝的指甲邊緣輕輕敲擊在杯子的曲面上,聲音清脆,好像一首雜亂古怪的歌謠。
「果然是霧海,」科洛道,「連偵探都是亡命徒。你說這個什麼意思?對了,你怎麼拿到普利的案卷的?」
沈晝坦然自若道:「找了個黑客。」
他甚至嘆息地搖了搖頭:「調查局的防火牆,脆弱得就像紙一樣。」
科洛:「……」
宋詢禮都聽不下去了:「你注意一點,坐在你面前是聯邦司法系統的工作人員,當心我那你扭送到警察局。」
沈晝哈哈大笑:「你說我剛才為什麼要提猩紅偵探?」
「你不會在嚮往這種方式吧,」科洛不可思議地道,「身為律師,竟然藐視法律?!」
「我很尊重法律,」沈晝平和地道,「只是法律約束的只是絕大多數人,還有少部分特權者,他們游離在法律之外。」
科洛冷不丁道:「普利不是意外事故死亡?」
「嗯,」沈晝點頭,語氣輕描淡寫,「桐垣殺的。」
「噗嗤——」科洛剛喝進嘴裡的水霎時間噴了出去,他尖著嗓子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宋詢禮也滿臉震驚,沈晝莞爾:「好了,就當我開玩笑。」
他換了個話題問科洛:「『天蠍走廊』的走私案怎麼樣了?」
「訊問得差不多了,」科洛道,「基本沒有什麼疑點,估計最晚下周就會移交檢察院。」
……
「我明天還是不能回去上班……米貞姐,律所離了我又不會倒閉,聯邦律政界少了我也照樣轉……是的,我還沒有休息好。明天約了心理醫生去聊聊。」
沈晝將給Neo帶的夜宵放在桌上,信口胡謅:「真的,我騙你幹什麼?工作壓了太大了……明天再說,我妹妹睡覺了。」
他斷掉通訊,「妹妹」Neo從臥室里幽靈似的飄出來,拎起夜宵看了一眼,嫌棄道:「你們能不能換一家店?」
「我就愛這家,怎麼樣?」
Neo翻了個白眼。
「你明天又不去上班?」她問。
「我明天要去找個人。」沈晝說著脫掉外套扔進了髒衣籃,「誒,那個香菇給我留一點,我還想吃。」
「找誰?」
「約翰·普利的弟弟。」
Neo直起身:「那個偵探?」
沈晝「嗯」了一聲。
「話說回來,」Neo慢吞吞道,「那個偵探的死和桐垣有關,你為什麼不讓小林去找穆赫蘭元帥幫你調案卷,而要找我?」
沈晝沒在意,道:「因為我不想讓桐垣知道我在調查她,如果叫小林去找穆赫蘭元帥,桐垣肯定也知道了。」
他說完去了盥洗室,Neo的手指在面前漂浮著的通訊按鍵跟前停留了一會,又收了回來,刪除掉已經輸入進去的通訊。
她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偵探是桐垣殺的。
桐垣有強迫症,她殺人從不留下任何痕跡,當年她在霍姆勒找到她時,問她還有什麼事情未完成,桐垣說,她要去找一個叫智光久讓的人。
找人對於Neo來說再容易不過,離開霍姆勒後她只用了不到一個月就找到了這個人,然後桐垣用了比一個月更長的時間去跟蹤他、觀察他,她隱蔽在暗處注視著智光久讓的時候,像是捕獵的狼,她的眼中沉澱著血色,和綠幽幽的冷光。
許久之後Neo才知道為什麼桐垣和她同胞生,她長著穆赫蘭家遺傳的綠色眼眸,桐垣卻沒有。因為她是被人販子帶去霍姆勒的,那些人販子見她長相美麗,為了能讓她賣一個更好的價錢,就挖掉了她的綠眼睛,給她移植了一個瀕死的科羅納少女的灰眼睛。
人販子帶她去的是自由彼岸的黑診所,也不會給她做器官排異反應清除,於是在後來漫長的時間裡,她一直都靠著藥物來減輕那雙不屬於她的眼睛帶來的後遺症,直到被穆赫蘭元帥帶回聯邦,這種病症才得到了醫治。